老残笑向章伯道:“章哥此计甚妙,只是不知你带几营人去?”章伯愤道:“残哥如何也这么胡涂!此时人家正在性命交关,不过一时济急,天然是我们三小我去。那边有几营人来给你带去!”老残道:“既然如此,他们船上驾驶的不下头二百人,我们三小我要去杀他,恐怕只会送命,不会成事罢。高超觉得何如?”章伯一想,理路却也不错,便道:“依你该如何样,莫非白白地看他们死吗?”老残道:“依我看来,驾驶的人并来曾错,只因两个原因,以是把这船就弄的狼狈不堪了。如何两个原因呢?一则他们是走承平洋的,只会过太常日子,若遇风平浪静的时候,他驾驶的情状亦有把持自如之妙,不料本日遇见这大的风波,以是都毛了手脚。二则他们来曾预备目标。平常好天的时候,照着老体例去走,又有日月星斗可看,以是南北东西尚还不大很错。这就叫做‘靠天用饭’。那知逼了这阴天,日月星斗都被云气遮了,以是他们就没了依傍。内心不是不想望好处去做,只是不知东南西北,以是越走越错。为今之计,依章兄体例,驾只渔艇,追将上去,他的船重,我们的船轻,必然追得上的。到了以后,送他一个罗盘,他有了方向,便会走了。再将这有风波与无风波时驾驶分歧之处,奉告船长,他们依了我们的话,岂不立即就登此岸了吗?”慧生道:“老残所说极是,我们就从速还是办去。不然,这一船人,实在可危的极!”
这老残既无祖业可守,又无行当可做,天然“温饱”二字垂垂的相逼来了。正在无可如何,可巧天不断人,来了一个摇串铃的羽士,说是曾受异人传授,能治百病,街上人找他治病,百治百效。以是这老残就拜他为师,学了几个口诀。今后也就摇个串铃,替人治病糊口去了,驰驱江湖近二十年。
慧生还拿远镜摆布观视。正在凝神,俄然大呼:“嗳呀,嗳呀!你瞧,那边一只帆船在那洪波巨浪当中,好不伤害!”两人道:“在甚么处所?”慧生道:“你望正东北瞧,那一片乌黑浪花,不是长山岛吗,在长山岛的这边,垂垂来得近了。”两人用远镜一看,都道:“嗳呀,嗳呀!实在伤害得极!幸而是向这边来,不过二三十里便可泊岸了。”
看看秋分己过,病势本年是不要紧的了。大师因为黄大户不出洞穴。是十多年来没有的事,非常欢愉。就叫了个梨园子,唱了三天谢神的戏;又在西花厅上,搭了一座菊花假山:本日开筵,明朝设席,闹的非常畅快。
正在说话之间,忽见那船上杀了几小我,抛下海去,捩过舵来。又向东边丢了。章伯气的两脚直跳,骂道:“好好的一船人,无穷性命,无缘无端就义在这几个驾驶的人手里,岂不冤枉!”深思了一下,又说道:“幸亏我们山脚下有的是渔船,何不驾一只去,将那几个驾驶的人打死,换上几个?岂不救了一船人的性命?多么功德!多么痛快!”慧生道:“这个别例固然痛诀,究竟未免卤莽,恐有来妥。就教残哥觉得何如?”
相悯不过一点钟之久,那船来得业已甚近。三人用远镜凝神细看,本来船身长有二十二四丈,原是只很大的船。船长坐在舵楼之上,楼下四人专管转舵的事。前后六枝桅杆,挂若六扇旧帆,又有两枝新桅,挂着一扇崭新的帆,一扇半新不旧的帆。算来这船便有八枝桅了。船身吃载很重,想那舱里必然装的各项货色。船面上坐的人丁,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却无篷窗等件粉饰风日,同那天津到北京火车的三等客位一样,面上有北风吹着,身上有浪花溅着,又湿又寒。又饥又怕。看这船上的人都有民不聊生的气象。那八扇帆下,备有两人专营绳脚的事。船头及船帮上有很多的人,仿佛海员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