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裴越客已到定州界内石阡江中。那江中都是些山根石底,重船到处触碍,一发行不得。已是三月初二日了,还差几十里。越客道:“似此行去,如何赶得明日到?”心焦背热,与船上人发极嚷乱。船上人道:“是用不得性的!我们也巴不获得了讨喜酒吃,谁耐烦在此延挨?”裴越客道:“倒是明日吉期,这等担阁怎了?”船上人道:“只是船重得紧,以是尽管停顿。若要行得快,除非上了些岸,等船轻了好行。”越客道:“有理,有理。”他自家着了急的,叫住了船,一跳便跳上了岸,号召人家人起来。那些家人见仆人已安闲岸上了,谁敢不上?必然就走了二十多人起来,那船早自轻了。越客在前,人家人在后,一起走去。那船好转动,不比先前,安闲江中相傍着行。行得四五里,天气将晚。瞥见岸旁有板屋一间,屋内有竹床一张,越客就走进屋内,叫仆童把竹床上扫拂一扫拂,尘了歇一歇气再走。这很多僮仆,都站立摆布,也有站立在门外的。正在安息,只听得树林中飕飕的风响。于时一线月痕和着星光,虽不甚明白,也微微看得见,约莫风响处,有一物行走甚快。将到近边,细心看去,倒是一个猛虎背负一物而来。世人错愕,赶紧都躲在板屋里来。其虎看看至近,世人一齐敲着板屋号令,也有把马鞭子打在板上,振得一片价响。那虎到板屋侧边,放下背上的东西,抖抖身子,听得世人叫唤,象似也有些惊骇,大吼一声,飞奔入山去了。
三月三日,不迟不疾。水浅舟胶,虎来人得。惊则大惊,吉则大吉。
诗曰:
唐朝时有一个弘农县尹,姓李。生一女,年已及笄,许配卢生。那卢生生得炜貌长髯,风骚俶傥,李氏一家尽道是个快婿。一日,选定日子,赘他入宅。当时有一个女巫,专能说将来事体,很有应验,与他家来往得熟,其日因为他家结婚施礼,也来看看耍子。李夫人常日极是信他的,就问他道:“你看我家半子卢郎,官禄厚薄如何?”女巫道:“卢郎不是阿谁长须后生么?”李母道:“恰是。”女巫道:“如果这小我,不该是夫人的半子。夫人的半子,不是这个模样。”李夫人道:“吾半子如何样的?”女巫道:“是一其中形白面,一些髭髯也没有的。”李夫人失惊道:“依你这等提及来,我蜜斯彻夜还嫁人不成哩!”女巫道:“如何嫁不成?彻夜必然嫁人。”李夫人道:“好胡说!既是彻夜嫁得成,岂有不是卢郎的事?”女巫道:“连我也不晓得原因。”道言未了,只听得内里鼓乐喧天,卢生来行纳采礼,正在堂前拜跪。李夫人拽着女巫的手,向后堂门缝里指着卢生道:“你看这个施礼的,目睹得彻夜结婚了,如何不是我半子?好笑!好笑!”那些使数养娘们见夫人说罢,大师笑道:“这老妈妈惯扯大谎,这番不谁了。”女巫只不作声。
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劈面不相逢。
垂垂天气了然。岸上有人走动,这边船上也着水夫上纤。此时离州城只要三十里了。听得前面来的人,纷繁讲说道:“张尚书第二位蜜斯,昨夜在后花圃中游赏。被虎扑了去,至今没寻尸骨处。”有的道:“莫非连衣服都吃尽了不成?”水夫闻得此言,想着夜来的事,有些奇特,筹议道:“船上那话儿莫不恰是?”就着一个下船来,把路上人来的说话。禀知越客。越客一发惊奇道:“依此说话,被虎害的恰是这定下的娘子了。这船中救得的,但是不是?”赶紧叫一个知事的养娘来,分忖他道:“你去对方才救醒的小娘子说,问但是张家德容蜜斯不是。”养娘依言去问,只见那女子听得叫出奶名来,便大哭将起来,道:“你们是何人,晓得我的名字?”养娘道:“我们恰是裴官人家的船,正为来赴蜜斯佳期,船行的迟,怕赶日子不迭,以是官人只得登陆行走,谁知却救了蜜斯上船,也是天缘分定。”那蜜斯方才放下了心,便说:“花圃遇虎,一起上如腾云驾雾,不知行了多少路,自拼必死,被虎放下地时,已自魂不附体了。厥后不知如何却在船上。”养娘把救他的始未说了一遍。来复越客道:“恰是这个蜜斯。”越客大喜,写了一书差一小我飞报到州里尚书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