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高公晓得崔俊臣没人伏侍,赠他一奴一婢,又赠他好些川资,当日就道。他伉俪两个感念厚恩,不忍别离,大哭而行。王氏又同丈夫到尼院中来,院主及一院之人,见他好久不来,忽又改妆,个个惊奇。王氏备细说了遇合原因,并谢院主对待厚意。院主方才晓得顾阿秀劫夺是真,前日王氏所言妻妾不相容,乃是一时粉饰之词。院中人个个与他相好的,多不舍得他去。事出无法,各各含泪而别。伉俪两个同到永嘉去了。
次日光临安府进了状,拿得旧仆人来,只如昨说,并无异词。问他邻舍,多见是上轿去的。又拿后边两个轿夫来问,说道:“只打得空轿往回一番,处所街上人多瞥见的,并不知余情。”临安府也没何如,只得行个访拿文书,踩缉先前的两个轿夫。却又不知姓名住址,有影无踪,海中捞月,目睹得一个夫人送在别处去了。王公凄凄惶惑,苦痛不已。自此失了夫人,也不另娶。
不幸县尉孺人,忽作如来弟子。
舟人妄图能同道,一月空将新妇呼。
次日开宴饯行,聘请郡中弟子、故吏、各官与一时名土毕集,俱来作陪崔县尉。酒过数巡,高公举杯告世人道:“老夫本日为崔县尉了此生缘。”世人都不晓其意,连崔俊臣也一时未解,只见高公命传呼后堂:“请夫人打发慧圆出来!”俊臣惊得目呆,只道高公要把甚么女人强他纳娶,故设此宴,说此话,也有些焦急了。梦里也不晓得他老婆叫得甚么慧圆!当时夫人已知高公意义,把崔县尉在馆内多时,昨已获了强盗,问了罪名,追出敕牒,本日饯行到差,特请你到堂厮认团聚,逐项逐节的事情,说了一遍。王氏如梦方醒,不堪感激。先谢了夫人,走出堂前来,此时王氏发已半长,还是妆饰。崔县尉一见,乃是自家老婆,惊得如醉里梦里。高公笑道:“老夫原说道与足下为媒,这可做得着么?”崔县尉与王氏相持大恸,说道:“自料此存亡别了,谁知在此,却得相见?”
倒是仇恨当雪,姻缘未断,天然生出事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