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三日,知县简点宦囊。不见一个专放金子的小匣儿,约有二百余两金子在内,代价一千多两银子。各处寻看,只见中间画着一枝梅,墨迹尚新。知县吃惊道:“这清楚不是我衙里人了,卧房中那个来得,却又安闲画梅为记?此不是个平常之盗。需求查他出来。”遂唤取一班眼明手快的应捕,进衙来看贼迹。众应捕见了壁上之画,吃惊道:“覆官人,这贼小的们晓得了,倒是拿不得的。此乃姑苏城中神偷,名曰懒龙。身到之处,必写一枝梅在失主家为认号。其人非比等闲手腕,出有入无,更兼义气过人,死党极多。寻他要紧,怕生出别事来。落空金银还是小事,不如放舍罢了,不成等闲惹他。”知县大怒道:“你看这班主子,既晓得了此人名字,岂有拿不得的?你们专惯与贼通同,用心把这等话党庇他,多打一顿大板才好!今要你们拿贼,且寄下在那边。旬日以内,不拿来见我,多是一个死!”应捕不敢答复。知县即唤书房写下捕盗批文,差下捕头两人,又写下关子,关会长、吴二县,需求拿那懒龙到官。
懒龙名既传播太广,未免别处贼情也有疑猜着他的,不时有些连累着身上。适遇姑苏府库落空元宝十来锭,做公的擅自群情道:“这落空得没影响,莫非是懒龙?”懒龙却实在未曾偷,见人错疑了他,反要探听明白此事。贰心疑是库吏知情,夜藏府中公廨黑处,走到库吏房中静听。忽听库吏对其妻道:“吾取了库银,外人多狐疑懒龙,我落得造化了。倒是懒龙怎肯答允?我明日把他平生做贼的事迹,墓成一本送与府主,不怕不拿他来做顶缸。”懒龙闻声,内心考虑道:“不好,不好。本是与我无干,今库吏自盗,他要卸罪,官面前暗栽着我。官吏一心,我又不是没一点黑迹的,怎辨得明白?不如逃去了为上着,免受无端的鞭挞。”连夜起家,竟走南京。诈妆了双盲的,在街上卖卦。姑苏府太仓夷亭有个张小舍,是个驰名极会识贼的魁首。偶到南京街上撞见了,道:“这盲子来得蹊跷!”细心一相,认得是懒龙诈妆的,一把扯住,引他到僻静处道:“你偷了库中元宝,官府正追捕,你却遁来这里妆此模样躲闪么?你怎生瞒得我这双眼过?”懒龙挽了小舍的手道:“你是晓得我的,该替我分剖这件事,如何也如此说?那库里银子是库吏自盗了。我曾听得他伉俪二人床中私语,甚是的确。他筹议要推在我身上,暗在官府处动手。我恐怕官府信他说话,故流亡至此。你若到官府处把此事首明,不但得了府中赏钱,亦且辨了然我事,我自当有薄意贡献你。今不要在此处破我的门路!”
当时邻境无锡有个知县,贪婪非常,秽声狼籍。有人来对懒龙道:“无锡县官衙中金宝山积,不过是不义之财。何不去取他些来,分惠贫人也好?”懒龙听在肚里,即往无锡处所,晚间潜入官舍中,旁观动静。那衙里公然繁华,但见:
“懒龙此人是有见地的,我悔不消其言,乃至于此。”恰是:
应捕无法,只获得姑苏来走一遭。正进阊门,瞥见懒龙立在门口,应捕把他肩甲拍一拍道:“老龙,你取了我家官人东西罢了,矫饰甚么手腕画着梅花?今立限与我们,需求拿你到官,倒是如何?”懒龙不慌不忙道:“不劳二位操心,且到店中坐坐细讲。”懒龙拉了两个应捕一同到店里来,占副座头吃酒。懒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