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满腔冤抑声,一宵鬼括报心仇。
天气已明,只见山下两小我,前后走来,恰是竹林与行僮。见了直生道:“官人起得这等早!为甚惩地喘气?”直生喘气略定,道:“几乎吓死了人!”竹林道:“为何呢?”直生把夜来的事,重新说了一遍。道:“你们撇了我在施主家欢愉,岂知我在山上受如此怕惧?今我下了山,正不知此物如何样了。”竹林道:“好教官人得知,我每撞着的事,比你的还希罕哩。”直生道:“莫非还百奇似我的?”竹林道:“我们做了大半夜佛事,正要下棺,动摇灵杵,念过真言,抛个颂子,揭开海被一看,正不知死人尸骨在那边去了,百口惶恐了,前后找寻,并无影响。送敛的诸亲多吓得走了,孝子无头可奔,合座鼎沸,连我们做佛事的,没些意智,只得散了返来。你道捣蛋么?”直生摇着头道:“奇!奇!奇!人间人事改常,变怪不一,端的是天翻地覆的事。若不目睹,说着也不信。”竹林道:“官人你现在往那边去?”直生道:“要寻刘家的儿子,与他说去。”竹林道:“且安闲,昨夜未曾相陪得,又吃了如许惊骇,现在且到小庵里坐坐,吃些早餐再处。”直生道:“我现在彼苍白日,便再去寻寻昨夜风景,看是怎的。”
惟令死可生,不教生愧死。
元来这个房氏,奶名恩娘,身形风骚,情性淫荡。初嫁刘家,虽则家道殷厚,争奈刘生天赋赢弱,遇敌先败。极力阿谀,终不舒畅。以是得虚怯之病,三年而死。刘家并无翁姑伯叔之亲,只凭房氏作主。守孝终七,就有些耐不得,未满一年,就嫁了本处一个姓幸的,叫做幸德。到比房氏小三五岁,少年仙颜,精力强健,更善抽添之法,房氏才知有人道之乐。只恨丈夫死得迟了几年,以是一家统统,纵情拿去阿谀了晚夫,连儿子多不顾了。儿子偶然去看他,他一来怕晚夫嫌忌,二来儿子渐长。这些与晚夫尽情取乐风景,终是碍眼,只是赶了出来。“刘家”二字已怕人提起了。不料彼苍一个轰隆,县间竟来拿起刘家元妻房氏来,惊得个不知脑筋,与晚夫筹议道:“我身上无事,如何县间来掌我?他票上有‘刘家’二字,莫非有人唆哄小业种告了状么?”及问差人讨票看,竟不知被告是阿谁,倒是没处躲闪。只得跟着差人到衙门里来。幸德固然跟着同去,票上知名,不好见官,只带得房氏劈面。
话说会稽嵘县有一座山,叫做鹿胎山。为何叫得鹿胎山?当时有一个陈惠度,专以射猎谋生,到此山中,见一带胎鹿鹿,在面前走过。惠度腰袋内取出箭来,搭上了一箭射去,叫声“着”,不偏不侧,正中了鹿的头上。那只鹿带了箭,吃紧跑到林中,跳上两跳,早把个小鹿生了出来。老鹿既产,便把小鹿身上血舐个洁净了,然后倒地身故。陈惠度见了,好生不忍,深悔前业,抛弓弃失,投寺为僧。厥后鹿死以后,生出一样草来,就名“鹿胎草”。这个山原叫得剡山,为此就改做鹿胎山。
何缘世上多神鬼?只为民气有不平。
直生与他言来语去,感觉更深了。内心动念叨:“他是个鬼,我与他说话已久,不要为鬼气所侵,被他迷了。称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