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两日,小童复来讲:“县君闻得要见之意,说道:‘既然官人立意倦切,就相见一面也无妨。只是非亲非故,不过因对门在此,礼品来往得两番,没个名色,遽然相见,恐怕惹人群情。’是这等说。”宣教道:“也是,也是。怎生得个名色?”想了一想道:“我在广里来,带了很多珠宝在此,最是女人用得着的。我只做劈面送物事来与县君看,把此做名色,相见一面如何?”小童道:“好到好,也要去对县君说过,许下方可。”小童又去了一会,来回言道:“县君说:‘使便使得,只是在厅上见一见,就要出去的。’”宣教道:“这个天然,莫非我就挨住在宅里不成?”小童笑道:“休得胡说!快随我来。”宣教大喜过望。整一整衣冠,跟着小童三脚两步走过赵家前厅来。
士肃听罢道:“那边如许不睹事的少年,遭如此骗局?可爱!可爱!”厥后常对亲朋们说此目见之事,觉得笑话。固然如此,这还是到了手的。便扎了东西去,也还得了些长处儿。更有那不识气的小二哥,未曾沾得半点滋昧,也被别人弄了一番手脚,折了偌多本钱,还悔气哩!恰是:
强中更有强中手,得便宜处失便宜。
恰是大族后辈郎君,多是柔滑出身,谁有此地痞胆气,地痞手腕!以是着了道儿。宋时向大理的衙外向士肃,出外拜客,唤两个院长相随到军将桥。遇个妇人,鬓发疏松,涕零而来。一个武夫,着青红丝袍。状如将官,带剑牵驴,固执皮鞭,一头走一头骂那妇人,或时将鞭打去,喜色不成犯。随后就有健卒十来人。抬着几杠箱笼,且是沉重,跟着同走。街上人多立驻看他,也有说的,也有笑的。士肃不知原因,方在疑讶,两个院长笑道:“这番经纪做着了。”士肃问道:“如何解?“院长道:“男女们也试猜,未知端的。衙内要知备细,容探听的实来回话。”去了一会,院长来了,回说详细。
小童出来禀知了,门响处,宣教瞥见县君打从内里从安闲容走将出来。但见:衣裳楚楚,佩带飘飘。大人家举止打量,没有浮滑半点;年纪面庞柔滑,并无肥重一分。清风引出来,道不得云是偶然之物;好光挨上去,真所谓容是诲淫之端。犬儿虽已到篱边,天鹅一定来沟里。
诗云:
明日起来,吴宣教整肃衣冠到赵家来,定要请县君出来拜寿。赵县君世不推让,盛装出到前厅,比常日更划一了。吴宣教没眼得看,足恭下拜。赵县君仓猝答礼,口说道:“奴家小小生朝,何足挂齿?却要官人操心机此厚礼,受之不当!”宣教道:“客中乏物为敬,甚愧陋劣。县君如此称谢,反令小子无颜。”县君回顾小童道:“留官人吃了寿酒去。”宣教听得此言,不堪之喜,道:“既留下吃酒,必有风景了。”谁知县君说罢,竟自出来。宣教此时如热地上蚂蚁,不知是怎的才是。又想那县君如设帐的方士。不知葫芦里卖甚么药出来。呆呆的坐着,一眼望着内里。斯须之间,两个走使的男人,抬了一张桌儿。揩抹洁净。小童从内里捧出攒盒酒菜来,安排伏贴,摄张椅儿请宣教坐。宣教悄悄问小童道:“莫非没小我陪我?“小童也悄悄道:“县君就来。”宣教且未就坐,还立着盘桓之际,小童指道:“县君来了。”公然赵县君出来。双手纤纤捧着杯盘,来与宣教安席,道了万福,说道:“拙夫不在,没个仆人做主,诚恐有慢高朋,奴家只得冒耻作陪。”宣教大喜道:“过家厚情,何故克当?”在小童手中,也讨个杯盘来与县君回敬。安席了,两下坐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