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杨素梅归到本身房中,内心还是恍忽不宁的,对龙香道:“此后切须戒着,不成如此!”龙香道:“姐姐只怕戒不定。”素梅道:“且看我狠性子戒起来。”龙香道:“到得戒时已是迟了。”素梅道:“怎见得迟?”龙香道:“身子已破了。”素梅道:“那边有此事!你才转得身,他们就打将出去。说话也未曾说得一句,那有别事?”龙香道:“既如此,那人怎肯放下?定然想杀了,极不也害个风癫,可不是我们的阴骘?还须彻夜再走一道的是。”素梅道:“彻夜若去,你住在内里,一边等我,一边看人,方不误事。”龙香嘲笑了一声,素梅道:“你笑甚么来?”龙香道:“我笑姐姐好个狠性子,实在戒得定。”
且说凤生被那不作美的窦大,窦二不由分辩拉夫吃了半夜的酒。凤生真是热地上蜒蚰,一时也安不得身子。一声求罢。就被窦二大碗价罚来。凤生虽是内心不肯,待推去时,又恐怕他们看出马脚,只得勉强发兴,希冀早些散场。谁知这些少年心性,吃到兴头上。越吃越狂,那边肯住?凤生真是没天得叫。直等东方发白,大师酩酊吃不得了,方才罢手。凤生终是留意,不至酣醉。带了些酒意,别了二窦。一步恨不得做十步,踉跄返来。到得园中,只见房门大开,吃紧走近叫道:“蜜斯!蜜斯!”那见小我影?想着昨宵在此,今不得见了,不觉的趁着酒兴,敲台拍凳,气得泪点如珠的下来,骂道:“天杀的窦家兄弟坑杀了我!千难万难,到得本日才得成绩,未曾到手,平白地搅开了。【ㄨ】现在不知又要费多少心机,方得圆成。只怕着了这惊,不肯再来了,如何是好?”闷闷不乐,倒在床上,一觉睡到日沉西,方起得来,吃紧走到园东墙边一看,但见楼窗紧闭,不见人踪。推推角门,又是关紧了的。没处问个动静,怏怏而回,且在书房迷惑不题。
却说龙香吃紧走到家里,见了素梅,连声道:“姐姐。恰是他!恰是他!”素梅道:“莫非有这等事?”龙香道:“不信,你看这戒指那边来的?”就把戒指递将过来,道:“是他手上亲除下来与我,叫我拿与姐姐看,做个根据的。”素梅浅笑道:“这个真也奇特了!你且说他见你说些甚么?”龙香道:“他说自从那日惊散,没有一日不想姐姐,现在做了官,正要来图谋这事,不想娘舅先定下了,他不知是姐姐,非常不甘心的。”素梅道:“他不匡是我,别娶以后,却待如何?”龙香道:“他说原要设法与姐姐一面,说个衷曲,死也瞑目!就眼泪流下来。我见他说得至诚,方与他说明白了这些话,他好不欢乐!”素梅道:“他却不知我为他如此发愤,只说我等闲许了人家,道我没信行的了,如何好?”龙香道:“我把姐姐这些意义,尽数对他说了。原说探听不是,迎娶之日,寻个他杀的。他也着意,恐怕我来回话,姐姐不信,疑是一时权宜之计哄上轿的说话,故此拿出这戒指来为信。”素梅道:“戒指在那边拿出来的?”龙香道:“紧紧的勒在指头上,可见他不忘姐姐的了。”素梅此时才放心得不。
龙香在家里睡了一觉醒来,想道:“此时姐姐与凤官人也欢愉得勾了,不免走去伺侯,接了他返来早些,免得天明有人瞥见。做出事来。”开了角门,踏着露草,渐渐走到书房前来。只见门上搭着扭儿,疑道:“这内里是谁搭上的?又来奇特了!”自言自语了几句。里头素梅听得声音,便开言道:“龙香来了么?”龙香道:“是来了。”素梅道:“快些开了门出去。”龙香开出来看时,只见素梅衣妆不卸,单独一个坐着。惊问道:“姐姐起得这般早?”素梅道:“那边是起早!一夜还未曾睡。”龙香道:“为何不睡?凤官人那边去了?”素梅叹口气道:“有这等不刚巧的事,说不得一两句说话,一伙狂朋踢进园门来,拉去看月。凤官人千推万阻,不肯开门,他直要打进门来。只得开了门,随他们一起去了。至今不来,且又搭上了门。教我出来又出来不得,坐又坐不过,受了这一夜的罪。现在你来得恰好,我和你快归去罢。”龙香道:“如何有这等事!姐姐故意获得这时侯了,凤官人毕竟转来,还在此等他一等么?”素梅不觉泪汪汪的。又叹一口气道:“还说甚么等他?只自归去罢了。”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