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宋时三衢守宋彦瞻以书答状元留梦炎,其略云:
看官,你道民气不平。假加张廪生是个克己之人,不要说平分炊事,就是把这一宗五百两东西让与小兄弟了,也是与了自家骨肉,那小兄弟天然是母子感激的。何故苦苦贪私,考虑独吃自疴,反把家里东西送与没些相干之人?不知驴心狗肺如何生的!有诗曰:
一径到新都来,下在饭店里。店东人见是远来的,问道:“两位客长员处?”两个秀才道:“是云南,到此寻人的。”店东人道:“云南来是寻人的,不是倒赃的么?”两个秀才吃惊道:“怎说此话?”店东人道:“偶尔这般谈笑。”两个秀才坐定,问店东人道:“其间有个杨佥事,住在那边?”店东人伸伸舌头:“此人不是好惹的。你远来的人,有甚要紧,没事问他如何?”两个秀才道:“问声何妨?怎便如许怕他?”店东人道:“他轻则官司害你,重则强盗劫你。如果远来的人冲撞了他,好歹就成果了性命!”两个秀才道:“清平天下,莫非杀了人不要偿命的?”店东人道:“他偿谁的命?客岁也是一个云南人,一主四仆投奔他家。闻得是替他讨甚么任上过手赃的,一夜里多杀了,至今委曲无伸,那见得要偿命来?方才见两位说是云南,以是讽刺。”两个秀才见说了,吓得魂不附体,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做不得声。呆了一会,颤抖抖的问道:“那小我姓甚名谁,老丈可知得明白否?”店东人道:“我那边明白?他家有一个管家,叫做老三,常在小店吃酒。这小我另有些天理的,经常喝酒中间,把家主做的歹事——奉告我,心中不平。客岁云南这五个被害,忒煞乖张了。外人纷繁扬扬,也多晓得。小可每还狐疑,不敢轻信。老三说是公然真有的,煞是不平,以是小可每才信。可惜这五小我死得忧?,没个亲人得知。小可见客长方才问及杨家,偶尔如此闲讲。客长,大家自扫门前雪,不要闲管罢了!”两个秀才情知是他父亲被害了,不敢张扬,悄悄地叫苦,一夜无眼。次日到街上来往察听,三三两两几处说来,普通无二。
鬼域无妓馆,彻夜宿谁家?
这是张廪生心劳术拙,也不为青。若只便是如许没讨处罢了,也还算做便宜。张廪生是个贪私的人,怎舍得五百两东西平白丢去了?自思:“身有执照,不干得事,理该还我。他现在是个乡宦,须管我不着,我到他家里讨去。说我不过,好歹还我些:就不还得银子,还我那两件金东西也好。何况四川是进京必由之路,由成都省下到新都只要五十里之远。来回甚易。我本年正贡,须赴京廷试,待过成都时,刚好到彼讨此一项做路上川资。有何不成?”算计得伏贴,怕人晓得了暗笑,把此话藏在心中,连老婆多未曾与他说破。
过了一年不足,张贡生两个秀才儿子在家,自从父亲入京今后,并未曾见一纸家书。一个便信返来。问着个把京中返来的人,多道未曾会晤,并不晓得。心中迷惑,筹议道:“滇中处在天末。怎能勾京中信至?还往川中省下探听,彼处不时有在北京还往的。”因而两个凑些川资在身边了,一径到成都,寻个下处宿了。在贩子上行来走去闲撞,并无遇巧熟人。两兄弟住过十来日,心内无聊。筹议道:“此处尽多名妓,我每各寻一个消遣则个。”两个小伙子也不消帮闲,我陪你,你陪我,各寻一个雏儿,一个童小五,一个顾阿都,接鄙人处,大师那乐。混了几日,闹烘烘热腾腾的,早把探父亲信息的事撇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