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依然女生呀呀嘿 > 梨花*寂寞梨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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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怜花似旧,花不知人瘦。孤单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

玉减翠裙交,病怯罗衣薄。不忍卷帘看,孤单梨花落。

寒食未几时,几日东风恶。无绪倦寻芳,闲却秋千索。

哪似婚后。

――朱淑真《生查子》

我想起《金锁记》里的曹七巧,年青时手臂上戴的玉镯子只能塞得出来一条洋绉手帕,可到了暮年,骨瘦如柴,能将那镯子顺动手臂推到腋下。可那曹七巧老了,老了,便也不怨了,怨也怨不动了,而朱淑真还那样年青,如何也能够如许瘦,瘦得如许的苦楚,如许的心伤,如许的令民气里发紧发颤。

不管是开在枝头,还是捧在掌心,都会像对着一件陈腐的器物――一叶骨瓷,或是一枚白玉,浸淫过陈腐得不能再陈腐的月光。曾伴早夭的怀春女子身前……开起来,就有令人沉迷的阴靡气味从花香里泛出来,泛出来,凉凉的温度。凄凄的芳香,情蛊巫术一样。

比方她写《腐败》:“春巷夭桃吐绛英,春衣初试薄罗轻,风和烟暖燕巢成。小院湘帘闲不卷,曲房朱户闷长扃,恼人风景又腐败。”字里行间尽是雀跃,像穿了新衣服想急着出门的孩子,那恼,是芳华的小性子,根柢里还是衬着欢腾,如何来看,都是光阴里的宠溺。

她瘦得缠臂金都戴不住了,想来恰是这首《生查子》里写的“玉减翠裙交,病怯罗衣薄”之时。她无绪寻芳,无绪妆容,心机暗澹,整天烦闷难捱。她,还病着。她的心机与身材,都一齐病掉了,瘦损掉了。

这统统,对于朱淑真来讲,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清傲如她,又怎受得这般欺侮?她恼,她恨,她怨,她悲,她苦。她将心头的凄伤写进一首一首的诗词里,独行独坐,合唱独酬还独卧……调朱弄粉总偶然,瘦觉寒馀缠臂金。

终究,她挑选了分开,分开这苦楚孤单的人间。有书记录:朱淑真毕生烦闷,抱恚而死,活着四十多年,事迹不见于野史。

古龙的武侠小说里有暴雨梨花针,一种极美极毒的绝世暗器。二十七枚银钉势急力猛,可称天下第一,每一射出,必然见血,杀人于无形。思至此,再读这首《生查子》,我亦似中了江湖传说中的暗器,有至凄至美的毒汁由骨渗入心脏,却又出不得声。

她的丈夫阅完了信,次日一早便雇船回海宁故里。如爱情时的谨慎思,如何都是精美,如何都是故意,看在眼里,能开出饱满的花来。那长久的恩爱,真是如同蜜里加糖,羡煞了旁人,甜煞了工夫。

那花,也是那样的瘦。花梗仔细细的,以绿色的花尊把瓣托起来,用力的往天空上举。像一条细细的肥胖胳膊,用力的托一个花盘,劈面走过来,袅袅娜娜地摇风,不幸得心悸,便让人喜好得忘乎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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