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翠浮庵三个尼姑,作了三日功果返来。到得庵前,只见庵门虚掩的。走将出来,静悄悄不见一人,惊奇道:“多在那边去了?”他们心上要紧的是闻人生,静观倒是第二。焦急到闻人生房里去看,行李书箧都在,内心又放下好些。只不见了静观,房里又清算的干清干净,不知甚么原因?正委决不下,只见闻人生踱将出去。众尼笑逐颜开道:“来了!来了!”庵主一把抱住,且不及问静观的说话,笑道:“隔别三日,心痒难过。今且到房中一乐。”也不顾这两个小尼口馋,独自去做事了,闻人生只得勉强阿谀,畅快一度,才问道:“你同静观在此,他那边去了?”闻人生道:“昨日我到城中去了一日,天晚了,来不及,在朋友家宿了。直到本日来不知他那边去了。”众尼道:“想是见你去了,单独一个没情感,自回湖州去了。他在此独受用了两日,也该让让我们,等他去去再处。”因贪着闻人生欢愉,把静观的事倒丢在一边了。谁知闻人生的心,却不在此处。厮混了两三日,推道要参加前寻下处。众尼不好阻得,把行李挑了去。众尼千约万约道:“得空原到这里来住。”闻人生满口答允,自去了。
静观送了出门,出去对闻人生道:“此非久恋之所,怎生作个计算便好?今试期日近,若但沉沦于此,不唯攀桂无分,亦且身躯难保。”闻人生道:“我岂不知?只难堪舍着你,故此强与众欢,非吾愿也。”静观道:“前日初会你时,非不欲即从你作脱身之计,因为我在家中来,半途不见了,庵主必到我家里要人,以是不便。今既在此多时了,我乘此无人在庵,与你逃去,他们多是与你有染的,心头病怕暴露来,料不好追得你。”闻人生道:“不如此说,我是个秀才家,家中况有老母。若同你逃至我家,不但老母惊奇,一定相容;亦且你庵中追随得着,轰动官府,我出息也难保。何况你身子不知作何下落?此事行不得。我意欲待赴试以后,如得一第,娶你不难。”静观道:“就是中了个举人,也没有就娶个尼姑的理。何况万一不中,又却如何?亦非长算。我自削发来,与人写经写疏,得人衬钱,积有百来金。我撇了这里,将了这些东西做川资,寻一个寄迹地点,等候你名成了,再安闲家去,可不好?”闻人生想一想道:“此言有理,我有女人,嫁在这里关内黄乡室家,今已守寡,极是奉佛。家里庄上造得有小庵,晨昏不竭香火。那庵中管烧香点烛的老道姑,就是我的乳母。我现在不免把你此情奉告女人,领你去放在他家家庵中,托我奶娘相伴着你。他是衙院人家,谁敢来查问?你好一面留头长发,待我对劲以后,以礼结婚,岂不妙哉?倘若不中,也等当时发长,便到处无碍了。”静观道:“这个却好,事不宜迟,作急就去。若三日以后,便做不成了。”
计议已定,静观就上了轿,闻人生把庵门掩上,跟着步行,竟到女人家来。女人一见静观,青头白脸,桃花般的两颊,吹弹得破的皮肉,内心也非常喜好。笑道:“怪道我家侄儿看上了你!你只在庄上内房里住,此处再无外人敢上门的,尽管放心。”对闻人生道:“我庄上房中,你亦可同住。但若竟住在此,恐怕有人跟寻得出,反为不美。何况要出场,还须别寻下处。”闻人生道:“女人见得极是,”小侄只可暂来。”今后,静观只在女人庄里住。闻人生是夜也就同房宿了,明日别了去,另寻下处,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