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写了通家名帖,拜了刘天祥,李社长先回潞州去了。刘天祥到家,将杨氏抱怨一场,就同侄儿将兄弟骨殖埋在祖茔已毕。李社长择个谷旦,赘半子过门结婚。一月以后,伉俪两口,同到潞州拜了张员外和郭氏。已后刘安住退隐贵要,刘天祥、张员外俱各无嗣,两姓的家私,都是刘安住一人承担。可见荣枯分定,不成强求。何况骨肉之间,如此昧己瞒心,最伤元气。以是宣这个话本,奉戒世人,切不成为着戋戋财产,伤了本性之恩。有诗为证:
判毕,发放一干人犯,各自还家。世人叩首而出。
当堂不肯施科罚,亲者本来只是亲。
只这个故事,可见亲疏分定,即使一时昏黄,久后自有廉洁官府剖断出来,用不着你的瞒心昧己。现在待小子再宣一段话本,叫做《包尤图智赚条约文》。你道这话本出在那边?乃是宋朝汀梁西夫外义定坊有个住民刘大,名天祥,娶妻杨氏。兄弟刘二,名天瑞,娶妻张氏,远亲数口儿,同家度日,未曾分另。天祥没有后代,杨氏是个二婚头,初嫁时带个女儿来,俗名叫做“拖油瓶”。天瑞生个孩儿,叫做刘安住。本处有个李社长,生一女儿,名唤定奴,与刘安住同年。因为李社长与刘家交厚,从未生时指腹为婚。刘安住二岁时节,天瑞已与他聘定李家之女了。那杨氏甚不贤惠,又私心要等女儿长大,招个半子,把家私多分与他。是以妯娌间,经常有些说话的。幸亏天祥兄弟敦睦,张氏也自顺气,不致生隙。
甘贫守分随缘过,便是清闲安闲仙。
略用些小小构造,早赚出条约笔墨。
阎王存亡殿,东岳吓魂台。
李社长和刘安住当堂叫屈,包龙图接了状词。看毕,先叫李社长上去,问了情由。李社长重新说了。包龙图道:“莫非是你包办官司,唆教他的?”李社长道:“他是小人的半子,文书上元有小人花押,怜他老练抱屈,故此与他申述。怎敢欺得彼苍爷爷!”包龙图道:“你曾认得半子么?”李社长道:“他自三岁离乡,本日方归,未曾认得。”包龙图道:“既不认得,又失了条约文书,你如何信得他是真?”李社长道:“这文书除了刘家兄弟和小人,并无一人瞥见。他现在畴前至后背来,不差一字,岂不是个老迈的证见?”包龙图又唤刘安住起来,问其情由。安住也一一说了。又验了他的伤。问道:“莫非你果不是刘家之子,借此来行诱骗的么?”安住道:“老爷,天下事是假难真,如何做得这没影的事体?何况小人的寄父张秉彝,广有田宅,也够小人平生受用了。小人原说过甘心不分伯父的家私,只要把父母的骨殖葬在祖坟,便仍到潞州寄父处去居住。望爷爷彼苍详察。”包龙图见他两人说得有理,就批准了状词,随即拘唤刘天祥佳耦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