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亲眼所见,李锦苏毫不敢信赖面前的鬼狱,便是昔日风景恼人的青阳镇。
远远的,在那迷蒙的苍穹下,飘着一轮钩月,起起伏伏。
青衣小厮在背后叫道:“大蜜斯,他死不了的,快跟我走吧!”
这执念便是李锦苏。
突听一声长长感喟:“唉……”
“青侯,青侯,你醒啦。”
“哈哈,小,小三子……”来者浑身腐败,披发着阵阵恶臭,一把掐住了青衣小厮的脖子,张口便咬来。
“青侯,青侯,你如何了?”
“嘻嘻,郎君管杀不管埋,以是,奴家只得替郎君善后,免得今后郎君被人说闲话。郎君且瞧瞧,奴家的技术咱样?”
远处,传来震天巨响。
青衣小厮吼道:“青阳阿谁神棍,他没那么轻易死!”
“去!”
“轰!”
生灵有命数,非论迟早终将化为灰尘,如有凡人想要超脱得长生,天然便会引来六合的奖惩,降下煞气阻其功成。
“大,大蜜斯……”
这煞气没有一个定论,或是无形无迹的操控着仇家的情欲,寻上门来把凝煞者打杀;或是凝而为形,化作煞魔,将凝煞者吞噬;或是出世于毫末却无孔不入,突生于心海,一举将凝煞者的灵魂摧毁。但莫论何如,此煞气为死物,独一一念,从未滋长过自主灵魂。
刚逃出世路,又要入死海,青衣小厮惶恐非常,小小的身形一闪,伸开双手拦在李锦苏面前,求道:“大蜜斯,快随青侯进山吧,只要进了山,到了那边……便没事!”
总而言之,此即为命数,入局易,破局难。何为本心,不作思考的一刹时!
身后传来破风声,青阳来不及转头,横起青玉葫芦反手一格,一朵青莲炸开,将身后物事荡飞。璇即,天上突降一个无头人,将那滴溜溜乱飞的东西捞在怀中,恰是他的头颅。
乾坤至大,宇宙浩大。
红光爆涨,奔雷血煞盅飞到李锦苏身前不住回旋,好似在邀功,李锦苏尝试着摊开掌心,乌黑如玉,娇小苗条,还没它大。
“别,别解!”
“大,大蜜斯……”
“入山?”
两厢角力,来人一颗脑袋烂得千疮百孔,偏生骨骼却极其有力,两排稀黄牙齿越聚越拢。青衣小厮暗一咬牙,右腿斜伸抵住断墙,大眼睛圆瞪,使出浑身力量,“咔嚓”一声响,竟将他的天灵盖给搬掉了,谁知,手却一滑。
三头六臂的煞魔横臂疾扫,将身周的木人力士扫得四下乱飞,突地瞥见坐在木柱下的李盛怀,赤红的眼睛蓦地一亮,庞大的身形腾飞而起,直取李盛怀。
故里尽毁,存亡茫茫。
弯月冷僻,夜风渗骨,青山如鬼,古柏似魅,李锦苏暗觉身上酷寒,紧紧的抱着青衣小厮,心中又惊又怕,越怕就越冷,垂垂的,牙齿颤抖,泪水盈眶,悲得一阵,抽泣一阵,又想替青衣小厮把那红绳解开,手指却不听停唤,竟使它勒得更深。目睹青衣小厮神采涨如朱紫,也不知会不会死,而爹爹与小妹也存亡未知。
李锦苏一怔,不由自住的向山里看去,这才发明,方才那滔天的火海只伸展到山口,以这两株千年古柏为边界,内里荒烟焦黑,山内碧青深森,截然分歧的两个天下。
“碰!!”
月光熹微,映着青衣小厮的半张脸,血肉恍惚。脖子上缠着一根红绳,深深的堕入骨头里,皮肉外翻,旧血方凝,新血又出,糊成了一条血棱。因刚才那一动,她又晕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