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亭中的石桌不宽,楚洛在李彻劈面落座,实在离得不远。
……
大监给她指引,她朝大监福了福身。
他的目光似是带着某种莫名的熟谙,但她一时想不起来,只觉面前身着龙袍的天子,似是真的同她早前设想的大不一样……
似是先前心中的不悦,在她如有灵犀般的聪明行动中,十足抛到了脑后。
她低头端着茶盏, 临到案几前跪下, 纤手端起茶盏举过甚顶,没有置于他身前的案几上, 轻声道, “陛下饮茶……”
楚洛这回只是悄声将茶盏奉上,没有再像早前普通开口说话。
大监是见陛下对六蜜斯成心,建安侯府的老夫人又将人送来,大监只是顺水推舟,谁想到陛下置这么大的气。
实在心头强压着怒意。
楚洛心中唏嘘。
大监不由吞了吞口水,脑海中闪现起本日初到东昌侯府时的,陛下特地扶起老夫人,说的那句“老夫人不但身材安康,还睿智博通”的话,大监全然想明白了,陛下是早就看建安侯府的老夫人不舒畅了。
她笑起来很都雅,他一向都感觉。
她固然想不通此中的启事,但大略猜了两处。
夜风清雅,相互的呼吸似是都近在跟前,呵气幽兰,清风拂起她的青丝,又刚好不好拂在他侧颊,两人都发觉到。
但终是忍住。
两人都全然愣住,一时忘了转动。
楚洛似是最后一丝芥蒂也都放下,眸间淡淡立在原处,全然不似早前那般,眼中都是惊骇……
李彻看得出神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感觉茶凉了,又忘了是楚洛在一侧,随口叮咛了声,“换茶。”
让她换茶,是让她换身衣裳再来奉茶。
李彻低眉笑了笑,似是暖亭中另有她身上平淡的檀木香气。
果然,李彻应是仍气不打一处来,顺手又砸了几本折子,恼意道,“当真是被人欺负成这个模样,当东西送来送去了!”
她穿彤色的衣裳是都雅, 云鬓微挽,暴露精美的修颈和锁骨……李彻又不傻,如何猜不到建安侯府企图?
不但没有动机,并且,也不想难堪她。
白茶,是说她穿得艳俗了。
一刹时,他起家想砸了身前的案几。
不知为何,他清楚就只一句话,楚洛却都听明白了。
李彻果然没有抬眸,只是一手握着书卷,一手端起她刚刚才递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目光盯在书册的笔墨上,没有特地移目看她。
李彻持续一手握住书卷,另一只手将另一本书册递到她面前,淡声道,“如果明日问起来,就说朕让你标注书册,标注到很晚。如果再问,你就让她来问朕……”
……
这似是他返来以后,第一次见到她笑。
楚洛接过书册时,嘴角莫名勾了勾,虽不较着,倒是真笑了。
大监俄然会心,陛下不是不喜好建安侯府的六蜜斯――而是不喜好建安侯府的人,特别是建安侯府的老夫人,把六蜜斯当作东西普通,送来给陛下!
眼下才晓得轻尘看到的都雅,和他看到的都雅,竟全然分歧……光是唇畔轻抿时的鲜艳欲滴,都让人失神……
李彻也刚好想将书册放下,恰好伸手放在同一个位置,两人都没推测对方会放在此处,最后是李彻手中书册打翻了茶盏,差盖顺势倾倒,滚烫的茶水全然倒在李彻衣衿上。
目光流转间,李彻靠近了些,他是想亲她的,临到近处,却温声道,“归去吧,朕也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