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蒋丞相一眼没看住,这“没有见过世面”的皇上已经眼睛一亮地扎进街边鱼龙稠浊的集市里,蒋溪竹隔着人群瞧不见他,正在路边干焦急,不一会儿,李承祚却已经返来了,手里抓了两根糖葫芦,非常天然地递了一根过来,桃花眼微微一笑:“还记得你爱吃。”

地上跪着的全都爬了起来,就坐的就坐,服侍的服侍。

蒋府下人几年未曾见李承祚,远远一看没认出来,却见他家少年得志的丞相亲身为他带路,只当是哪位权贵,走到近前一瞧是这位祖宗,膝盖一软,纷繁稀里哗啦地跪了一地。

李承祚与蒋溪竹两人出宫同游的时候畴前也是常有的,畴前更比现在多。

实在陪李承祚下棋也不错,起码他没有输棋就砍脑袋泄愤的成规,赢了还能得夸奖,慷慨得非常讲事理。

蒋溪竹棋艺是都城着名的好,棋中善谋,亦能埋头,之前在太傅门下读书,经常与太傅对弈,胜负不计。李承祚倒是经常也来凑个热烈,但是天子是个行走的臭棋篓子,又没耐烦,“臣子棋”都有本领下的兵败如山倒,是以满朝高低除了蒋相,没人情愿和皇高低棋。万人嫌而不自发地天子今后算是完整讹上了好脾气地丞相,死皮赖脸也要从他这儿磨一盘棋。

那段日子的确让人痛不欲生。

李承祚吊儿郎当,全然不管本身惊掉了多少眸子子,也不听旁人万岁千万岁,径直往前厅走。

蒋夫人求爷爷告奶奶,拜遍了庙里的菩萨才得了蒋溪竹这么一个独苗儿。蒋阁老倒是老当益壮,几年前才方才纳了第五房姨娘,嫡子固然只得蒋溪竹一个,庶子庶女倒是接二连三地生,于“子孙昌隆”一途实在地不落人后。

可见李承祚这个国君或许真的受命于天,顺风顺水的当着皇上不说,老天爷都偏疼。

作为臣子,有个不靠谱的主子是多么战战兢兢的一件事,先帝驾崩的第一年,蒋阁故乡的门槛将近被别的两位阁老踏破,一众朝臣常常瞧着天启天子在吵得热火朝天的朝会上打打盹,纷繁惊骇明天一觉睡醒,江山就易了主。

说一千道一万,最后担当大统的,还是浑身高低无一处靠谱却命好的李承祚。

丰城侯本日不知因了何事跑到蒋府来,却不料撞上一只微服私访的皇上,一打照面有些措手不及的模样,仓猝跟着蒋阁老一同往地上跪,口称不知圣驾到此有失远迎。

华盖是绛色的锦缎,前面挂着一对儿灯笼,灯笼上有个“丰”字。

蒋溪竹被这一根含笑递来糖葫芦投喂得五味陈杂,哭笑不得的同时内心模糊出现一点知心的暖――他少时胃有积食的弊端,手边常备着山查丸,如果一时没有,山查也可,但是山查果酸,吃不了几口牙都要酸倒,还是某次李承祚和他溜出来看灯会的时候买给他的一串糖葫芦他吃的舒心。

被老天眷顾的天子陛下涓滴没有发觉旁人的恋慕妒忌恨,微服出宫玩耍地乐不思蜀,一出宫门,就跟离弦的箭普通,八匹马都拉不住,看甚么都感觉风趣,可见是在宫里闷狠了。

他出宫不带侍从不带侍卫,蒋溪竹却内心稀有――天子身边一向跟着暗影,无事不露面,有事一当十,非常的可靠。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带着李承祚出城乱晃,更不敢不干不净的带着他乱吃,思考半晌,只好道:“不如去臣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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