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荍正与曹璺在书房习字,自前次从山阳返来以后,她便整日里缠着曹璺读诗学字,也不知为的甚么。因她曾是曹璺伴读,颇识得几个字,以是此时学起来并不算难。她熟知“绿绮”古琴的典故,晓得当年司马相如就是手操此琴迎得才子芳心,与卓文君终立室属,遂找来曹璺的《司马相如赋集》来读,本日正读到《凤求凰》一篇:
曹璺拦住她,笑道:“这倒也不必。固然他二人豪情有变,但此诗仍旧是篇佳作。你看他字字诚心,句句有情,想必当日对文君的爱意并非子虚。只可惜时过境迁,民气善变,令统统都窜改了模样。”
本来,这阮咸乃陈留尉氏人,是阮籍的侄子。陈留阮氏是一个大师族,此中不乏繁华要赫之人,住在路北的高门大户当中。而阮籍与阮咸两家都不甚敷裕,住在路南的低门矮户里。阮咸的姑母嫁给了一个大户人家,客岁底回家探亲,随身带了一名胡婢为侍,便是素黎女人。她本来只要姓氏没驰名字,人们都唤她为“素黎”。
“你奉告他,我信赖他,等着他。”曹璺脸上飞起红晕。
身贵名贱,荣辱安在。贵得肆志,纵心无悔。
本来,阮咸的姑母并非至心承诺了他,只是大要对付内心却另有筹算。她一是以为阮咸不过一时髦致,等过了这股新奇劲便不会再将素黎月放在心上。二是感觉他二人身份家世有别,阮咸虽非出身繁华高门,但陈留阮氏极驰名声,是响铛铛的书香家世,岂能娶一个胡婢为妻?以是,昨日姑母趁着阮咸为母亲服丧,偷偷将素黎月塞进马车,带回家去。
“哼,那司马相如本是一得志墨客,幸蒙文君不弃,为了他私奔在外,当垆卖酒,冬衣冷食,何其坚毅?本觉得找到一名才高志远的夫君,却没想到司马相如今后一展抱负成为殿前红人,便开端沉沦长安的繁华,将文君抛诸脑后。文君得知他将娶新人,悲忿而作《白头吟》与之相绝,这才撤销了他纳茂陵女为妾之念。此等男人背信忘义,只能共苦,不成同甘,虽厥后将文君接入长安,但两人之情早已不复当年。”曹璺将故事原委细细道来。
嵇康与向秀策马转头,复向洛阳而来。待进入洛阳城时,距沛王大宴来宾另有三日。二人找了间堆栈住下,便吃紧到沛王府而来。向秀知嵇康此时不宜过分显山落水,便自告奋勇谎称是红荍的远方表哥,给门房递上字条。那门房因与钟会擅自藏信之事,被曹璺暗中狠斥了一番,再也不敢坦白不报,将字条速速命人交给红荍。
“好个‘揽月入怀’!仲容,我真恋慕你们。”向秀唏嘘道。
“表兄?”红荍正在迷惑,俄然想到能够是嵇康到了,便接过道,“多谢了,那恰是我的表兄,烦劳你让他稍等半晌。”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阮咸研讨制琴之术,将琵琶改革为直柄圆形,四弦十二柱,竖抱弹奏,形似月琴。人们为了记念他,将这类琵琶称作“阮”或“阮咸”,这都是后话。
散席以后,阮咸留住素黎,请她在院中合欢树下操琴。两人因同爱琵琶成为知音,垂垂互生倾慕之心,常私会于合欢树下,一个轻弹琵琶一个翩然起舞,毫不在乎别人目光,如一对仙侣般清闲安闲。琵琶多为满月之形,弹奏琵琶被雅称为“揽月入怀”。阮咸见她没有闺名,便赠她一个“月”字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