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薛宝钗又端端方正地叩了个头。

薛宝钗道:“我们老太太已经染了病,这些日子正在房里养病呢,我们太太,另有大太太,一向都在跟前服侍着,太医们都说,老太太怕是没有几年可活了。噢,噢对了,云主子,我曾听闻,你在府里的时候,做过我们老爷的养女,亦同二女人结拜过姐妹,这……但是真的?”

贾母。

金陵护官符,江菱天然是耳熟能详的。

江菱闭上眼睛,在梦境里缔造了一个空蒙的山谷,山谷里有一座庞大的梵刹,内里传出来婉转的钟声。她坐在梵刹中间的一棵大树上,两指悄悄一弹,寺里便多出了几十个念诵佛号的和尚。

薛宝钗续道:“但因为臣妇不能随时进宫,即便故意进宫感激云嫔,亦无门路。现在在此见到云嫔,该当礼数尽足,以表感激之意。”说完以后,才站了起来,但仍旧是垂着头的。

江菱坐在树梢上看着这统统,内心不知是甚么滋味。

四周吟诵佛经的声音一下子停了,那位慈眉善目标和尚长眉一抖,怒声呵叱道:“时至本日,荣国府还要繁华繁华?户部清查账目,吏部清查积年课考,荣国府又留有多少桩案底,又有何脸孔,在佛祖面前叫化繁华繁华!”

不管是宿世看红楼梦,还是上回陪着康熙天子南巡,金陵护官符都在此中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薛王贾史,四个大师族紧紧地占有在金陵城,织成了一张密密的大网。除开一向神隐的史家,其他的薛王贾三家,都或多或少地在吏部、户部记上了一笔,现在副本身难保。

袅袅的檀香,婉转的佛号,夏天雨后清爽的氛围,无一不明示着,这是一场梦境。

当然,如果错了,她会用十倍的精力去弥补。

江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边,好久都没有说话。

薛宝钗道:“倒是临时避过了风波。大观园里风平浪静的,姐姐mm们亦无甚大碍。哦,倒是这两日,二太太遣了几个丫环出府,说是我们府里再养不起这么多人了。只是……只是我们家里,起初因为金陵一案,被皇上折了根底,我哥哥又因为那事儿下狱,现在家里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再如许下去,我们这一房,便要完整式微了。娘让我从荣国府那边想想体例,但现在那里另有甚么体例可想,连娘舅那边都卷进了一桩旧案里,脱不开身了。”

薛宝钗刚一入梦,便怔了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以后,木鱼声停下来了,贾母道:“现现在宁国府账目被查抄,荣国府大家自危,恐唇亡齿寒。我享了一辈子的繁华繁华,到头来却看着子孙堕入窘境,何其不幸也!但愿佛祖能闻声信女之言,赐下金身,保我阖府繁华繁华,善哉。”

很久以后,薛宝钗才道:“如此说来,倒是府里,对云主子动了心机。”

薛宝钗吓了一跳:“云……不能罢?这事儿是假的?!”

这些话,她实在是不该该说的。

因而和尚便不再说话了,内里的其他和尚亦寂静无声,唯有贾母取过一个木鱼,在佛祖面前笃笃地敲响,一声一声地,在环绕的檀香里,传到了梵刹内里的大树上。

江菱微浅笑了半晌,一缕淡淡的香气缭绕在氛围里,柔声问道:“你还听到了甚么?”

江菱揉了揉太阳穴,抬眼望了一下更漏,中午二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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