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中的门窗都敞开着，到处摆满了花花草草，海棠、芍药、蔷薇、牡丹…引来胡蝶蜜蜂嗡嗡飞舞，芳香芬芳。康熙在临花作画，两个寺人立于旁侧服侍笔墨，楚研捧茶出去，冷静福身将茶盏搁在白玉大案上。
孙国安堆笑着掀帘出去，打了个千秋，屈膝道：“见过万岁爷。”
御用的跑堂很大，四壁的柜子隔间，储存着各式百般的茶叶、干果、以及整套整套的茶具。十几个火炉子日夜不断的燃烧着，每一个都有专司的人把守。屋里有四五张大桌子，桌上摆着数百碟的生果点心，由御厨房特供，用御制的瓷器装好，早中晚收三次，送三次，如果天子没有口谕，则三次都是不重样的糕点。
半响，她才鼓起勇气细语道：“皇上…”
康熙问：“折两枝花罢，何必轰动慎刑司？”
孙国安看了看楚研，竟然没有避讳，心知肚明道：“主子的门徒住在北五所，他有个要好的姐姐因在景阳宫折了两枝蔷薇花，被那拉小主送去了慎刑司。门徒儿求主子向皇上讨旨意，免了她姐姐的罪恶，主子深知万岁爷日理万机，不该叨扰皇上，但门徒儿求得实在不幸，主子只好硬着头皮求求万岁爷开恩了。”稍停，又笑道：“门徒儿的姐姐皇上也见过，就是西边扫街的宫女，名唤蓅烟的，上回在御前晕倒的就是她了。”
楚研跪地不起，诚惶诚恐道：“奴婢有事禀告皇上。”她从袖中取出小食盒，越头举着，道：“请皇上过目。”康熙瞥了一眼，脸上已无笑容，寒声问：“这东西怎会在你这里？”
康熙问：“何事？”
康熙倒是舒眉一笑，将笔一掷，道：“画得太坏，朕早就不想画了，恕你们无罪。”顺手端起茶，立在窗边抿着。寺人手忙脚乱的清算画纸笔墨，沉默退下。
楚研也骇得半死，叩首道：“奴婢该死。”
楚研用心把小食盒放在大桌上，小桃红端点心时瞧见了，惊呼道：“哎呦，本来在这里，上回万岁爷拿去装了西瓜，我还觉得落在哪宫娘娘屋里。”
他还晓得，这个宫女晕倒后，天子曾悄悄去北五所看望过。
楚研欲要回话，却见康熙抬手一举，喝道：“谁在外头鬼鬼祟祟！”
小宫女筱乐笑道：“定是谁熟谙御用之物，便送回了罢。只是做事忒草率了些，也不跟我们谁说一声，好放进柜子里。”楚研闻言豁然开畅，难怪天子会有本身的帕子，难怪蓅烟御前晕倒而安然无恙，难怪——又有哪个侍卫敢与后宫女子胶葛呢？
他待主子们固然刻薄，但主子们若敢超越半分，他亦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康熙恰是聚精会神，忽的被唤，不由手腕失控，画笔往上一提，重重划过整张绢纸。康熙还未起火，奉养的寺人已是魂飞魄散，“噗通”跪在地上连呼：“主子该死，主子该死。”
楚研能感遭到天子的震慑气势，声音颤抖着，道：“奴婢亦是没法，可蓅烟…”康熙神情一凛，急问道：“蓅烟？她如何了？”楚研泪水滚落，道：“那拉小主说蓅烟摘了她亲手种的蔷薇花，遂让慎刑司的人把蓅烟关进了黑屋里。奴婢担忧蓅烟，故而大胆来要求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