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秀微微欠身:“愿如陛下所言。”
公主是无辜的,卫秀想道,可局势所趋,常常死去的,都是无辜之人。
可观凉州之事,天子如此恩威并施、宽严相济使得世家让步,仍有不能保全之处,更何况将来的某位新君。
放下茶盏,天子又体贴问道:“如先生所言,若逐羌戎,后患无穷,可融入汉人,又该如何行事?”
卫秀也喝了。
天子算得准,卫秀确切有体例。但她不会以一己之力去做此事。
卫秀望向天子,唇角一抹澹泊儒雅的笑意,不似算计民气的凶险谋臣,倒似采菊东篱的清雅隐士。
“说来讲去,那终是将来之事,面前要紧,是如何安设那数十万羌戎,先生可有良策?”天子探身问道。
门外有一寺人入门来,先拜见,而后道:“濮阳殿下请见陛下。”
天子喜甚,他大笑道:“先生是我知己,所言皆是我心中大患。”
天子踟躇,十年内,必是攻不了的,良将未得,现在军中居高位的,皆是世家子,这一打,又立军功,他支出多年心血压抑的世家便复又超出皇室之上,届时新君如果稍孱羸一些,皇室久而久之,便如傀儡。
天子闻此言,心头禁不住便跳了一下,他望向卫秀,眼中闪过一丝锋利,像要割破她面上波澜不惊的面具,看到她的实在脸孔。他笑意伤害起来,问:“先生何出此言呐?”
她像成心逗着猎物的猎人,像谨慎舔着刀口之血的兵士,明知一着不慎,便会被猎物反噬,明知略不留意,便会被锋锐的刀刃割破舌头,她还是忍不住,歹意地想看一看天子心中的惶恐失措。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天子笑着摇了点头:“先生如何谦善?以先生之能,假以光阴,必成一代名臣。”
如此要紧之事,天子竟涓滴不知,可见凉州之欺上瞒下,有多放肆。
若按卫秀所言行事,胡人便将成汉人,化危急与无形。不但如此,蛮人善战,将来征兵,这批人更是能充作精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