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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然不明白她有甚么样的苦衷,但谢蕙兰那惨白的脸、含泪的眼睛、哀思的神情、如诉如泣的歌声……却无声的传染了周遭,一种欲哭不能的绝望情感伸展开来,压抑而沉重,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坐于妆台前,纤手捻起一枚梅花形状花钿,到唇边轻呵一口气,贴在眉心处,望着镜子里无可抉剔的完美妆容,沈意婵暴露对劲的笑靥。
夜深人静之时,这轻微的响声非常清楚,足以惊醒屋里人,沈意婵敏捷的合上画卷,喝道:“内里甚么人?”
段明臣皱眉看着这一对主仆奇特的装束和举止。谢蕙兰方才丧夫,但是她不但没有为丈夫守丧,反而躲在房里盛饰艳抹、穿着鲜丽的,另有闲情逸致跟丫环唱戏。
因为在前两处都偷窥到了奇特的场景,他们二人早有了心机筹办,不过当看清沈意婵的打扮时,还是大吃了一惊。
遐想到沈君儒不久前就猝死在此处,且死因诡异,不免令人毛骨悚然。
段明臣则深吸一口气,缓缓直起腰,伸出一根手指戳破窗纸,透过那小小的纸洞朝屋子里望去。
但是段明臣不能任由他胡来,他们偷窥未婚女子闺阁,本就犯了大忌。大齐礼教森严,对于男女大防看得特别重,即便像顾怀清如许的寺人,也只能在获得女子答应的前提下登门拜见,暗里偷窥倒是绝对不成的。
顾怀清俄然回眸一笑,道:“喂,我们去喝酒吧!”
在她的劈面,冬梅脸上也抹着浓彩,穿戴戏服,合着谢蕙兰的调子与她对唱,可她的行动较着有点生硬,唱腔也不如何流利。
何况,沈意婵身份超然,作为都城十美之首,她才调横溢,艳名远播,在都城的贵女圈子里名声极佳。她父亲沈首辅位高权重,弟子遍天下,膝下只要这么一个女儿,现在他骸骨未寒,在凶手未查明之前,任何人也不能随便欺辱他女儿,不然就是跟天下士子为敌。
冬梅有力劝止,只能一脸担忧的望着谢蕙兰如痴如狂的行动。
沈意婵站在画卷前,痴痴地凝睇画中之人,目光盈盈,俏脸微红。
顾怀清的脑袋凑过来,段明臣往中间挪开一点,将纸洞的位置让给他。
段明臣面无神采的看了顾怀清一眼,一言不发的朝前疾走。
顾怀清不谨慎露了行藏,心中非常烦恼,依着他的性子,恨不得直接闯出来,把那副画抢过来看个究竟。
因为沈君儒死在主屋,固然现在尸身已入殓,但那房间临时不能住人了,因而谢蕙兰就把侧屋清算出来住,而这怪声就是从侧屋里传出来的。
“是吗?”沈意婵将信将疑,又让夏荷再细心搜索了一圈,仍然没有收成,便只能作罢。
沈意婵公然不愧才女之名,只见她落笔轻灵,龙飞凤舞,半晌工夫一幅画儿便完成了。
顾怀清眯着凤眸笑道:“段大人欺我不懂呢!有的处所,不是越夜越出色的么?”
因而段明臣从速拉着顾怀清,悄悄的溜下屋顶,躲到院子里的大槐树上,藏身在富强的枝叶当中。
“你不是她,谁也代替不了她……”谢蕙兰痛苦的闭上眼,两行清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段明臣和顾怀清怀着满腔迷惑分开了主屋,前去沈蜜斯的西配房。
“蜜斯,您别难过,谨慎伤了身子……”冬梅也红了眼圈,拿起手绢替谢蕙兰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