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家中已然空空的酒坛,张铁匠也顾不得做买卖了。他放下铁器,关上铺门,兴冲冲地奔向比来的酒铺去打酒,俄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阵鼓噪。
人群中有人很应景地轰笑出声。
小娃娃绷着张漂亮的小脸,他不哭也不闹,只义正严辞地驳道:“我不是来肇事的,我买冬麻。”
小娃娃睁着一双墨黑的大眼望着他,不卑不亢,不退不惧,淡淡道:“我爹要冬麻,不是春麻。”
店小贰心中已然略感恼火,却仍不觉得意,再能闹腾那也不过是个小娃娃,他不以为能掀起甚么风波来。
大师无妨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闻一闻,我们修明堂的天麻是不是正宗?再说了,你倒是说说看,这切了片的天麻,还如何能看出来甚么鹦哥嘴还是八哥嘴?”
张铁匠听到边上几位外埠客商在说:“这天麻光彩敞亮,药香浓烈,清楚是冬麻,”
店小二也是真火了,他一下将春季麻和夏季麻的题目上升到诽谤毁誉的高度。
且非论这娃娃所说精确与否,也非论他是不是在照本宣科,总之以他的年纪,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番话就已是了不起的事,更何况他说的仿佛有几分事理。
忡怔间,他模糊听到阿谁小娃娃在说甚么,“……春麻……冬麻……以次充好……”
这本来没甚么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上门来采买药材的竟是个小娃娃!
张铁匠打小糊口在关西小镇,耳濡目染,天然也对这些个药材略有耳闻,何况他另有个当猎户的妹夫,偶尔也会到镇上找药铺卖掉在山上采到的新奇药材补助家用。
另有他所说的甚么重物压抑,熏硫,再如何如何将春麻加工成冬麻,普通人哪懂那些?可这个小娃娃却说得头头是道,跟真的似的,一时候竟然将人给镇住了。
店小二见状,只感觉脑门突突跳,早就想说的那一句话便已经脱口而出。“休要混闹!”
这娃娃人虽小,中气却足,说得另有理有据,更奇的是,他的一冷脸,一皱眉竟然很有些气势。
小娃娃眨了眨那双好像墨玉的眼眸,掷地有声道:“冬麻质地坚固、手感略沉、鹦哥嘴、断面紧实无空心且色敞亮;春麻则不然,质地轻泡、有残茎、断面有空心且色暗淡。”
“哈哈哈------”人群中发作出一片轰笑声。
“依我看,定是有人眼热修明堂买卖昌隆,要抢买卖吧,成心找人来争光修明堂。”
“咳咳!”店小二拱了拱手,扬声道:“我们修明堂向来不卖春麻,乡亲们也都来看看,这是冬麻吧?”他一脸诚心,语气竭诚,就差拍着胸脯包管了。
张铁匠多少也晓得些药理,但他也不敢说他能一眼辨别出加工后的药材的好劣,这么个小娃娃,他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
再说,这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要他不自乱阵脚,出不了甚么岔子。
不过,说到用心……这娃娃才这么点大,说不定只是被甚么人给操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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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铁匠猎奇心切,便攥紧了手中的碎银子,颇费了点力量才挤到人群最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