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略微沉吟,淡淡道:“宣!”
陈迪翻开来,清清嗓子朗声念叨:“臣日本室町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拜上天子陛下言:自蒙陛下圣谕,臣惶恐无措,亲与朝鲜靖安大君协同剿寇。仰仗天恩,班师而还。现对马岛壹崎岛藤原家,及北九州原松浦家残兵皆已带回日本本州,臣当严加管束,毫不容其再为寇。天子陛下所寻阿木台猋也于月前擒获,特奉上首级,乞陛下笑纳。伏望天子陛下赐封臣为日本国王,并开本地贸易,以整日本国人敬慕天朝切切之心。日本当年年进贡,效力东海。臣感激涕零,伏惟再拜。”
赤脚的明白了:“我叫祖阿。”
朱元璋因愤恨姑苏松江两地在元末的诸将混战中帮忙张士诚,即位后对这两地征以重税。当时两府耕地只要天下的百分之一,但是地盘税赋却交了天下的非常之一。朱元璋又顾忌两地的文报酬官失势,特地制定了一条法则,此两地的科举即便中了,也不得出任尚书以上的官职。两地的文人学子苦此已久。你想啊,这就相称于现在高考登科分数线相差两倍,还不得登科北大清华,永久!那考生另有甚么干劲?
莲花有些明白,怔怔地被朱允炆牵着走近前去。案上三块灵位,恰是“大明朝鲜忠义侯曹蒙已” “大明朝鲜献勇伯曹敏” “大明朝鲜宁和君曹修”,笔迹瘦劲奇峻,是朱允炆亲笔誊写。
黄子澄又奏报姑苏松江两府富户联名上表,再谢朝廷减税,并感激朝廷打消对这两地文人的轻视政策。
何况,另有朱允炆。那一夜再次相拥而眠,夸姣到令人狐疑是一场好梦。
朱允炆微微蹙眉听着,心中有些烦躁。打了两年多内战,耗损极大。粮食军饷水一样地流出去,五军都督府的统统军队也都派了出去。太祖攒了三十年的家底就要耗光了,却还是看不见结束的曙光,仿佛深陷泥塘,没有绝顶。
朱允炆笑:“别担忧,信赖夫君!” 说着把莲花按回躺下,又掖了掖被角,柔声道:“接着睡吧。” 莲花乖乖闭上眼睛,胸口却起伏不断。朱允炆晓得她表情荡漾,有些不忍,安抚道:“没事的,午后等我返来。”
朱允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赶紧安抚道:“没事,就是来称臣进贡的。对朝鲜也没甚么敌意。”莲花还是有些担忧地望着他。是啊,毕竟家里三个男丁都被日本倭寇残害了,有内心暗影。
莲花回后宫几个月,过得很安静。
二人都是一身蓝布直缀,腰间系着同色步带。一个赤脚,矮矮瘦瘦梳着军人头;一个赤脚趿着木屐,矮胖满脸油光。两人在天子这一眼之下,惶恐失措,双腿一软便跪倒伏地,颤抖着声音道:“吾皇千万岁!”
莲花定睛望去。清冷月光下,漆盒里一个倭寇的首级,瞋目圆睁,面上几道深深的刀痕,皮肉翻卷;仁丹须下的口唇下颌也是刀疤累累,已经看不出本来模样。
莲花点了点头,听到朱允炆的脚步声出去了便展开眼睛,怔怔望着他苗条的背影,心中没法安静。
莲花双目含泪,伸手悄悄抚摩,仿佛在家时轻抚父亲兄长和小弟,无穷和顺垂怜。
莲花等在银月宫中,这一日显得份外冗长。好轻易日过中午,好轻易日影西斜,朱允炆却一向没有来。
打扫得极洁净,鹅卵石铺花的空中上纤尘不染,仿佛刚洒过水,氛围略微潮湿。正中是一条香案,供着净水,生果和铜鼎香炉。恰逢一轮满月当空,银辉晖映,园中似霰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