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镜嘲笑不答,豁然回身,从书架角落取出卷书,从中抽出张纸。
韩镜拍案而立,神采青白交夹, 微微抬头看着韩蛰冷厉的神采, 脑海里倒是当日相府后园, 唐解忧哭着求他庇护,却被韩蛰狠手杀死,满眼惊骇的撞在墙壁,香消玉殒。那场景曾数番入梦, 将他在甜睡的夜里惊醒, 独安闲空荡的庆远堂盘膝而坐,回想唐解忧初入相府时的灵巧,临死之前的偏执。
他顿了下,眼沉墨色,目光锋锐,“至于唐敦,我必取别性命!”
永昌帝因无大事,玩弄动手串昏昏欲睡,懵然昂首。
门扇哐的重重关上,扇得烛火乱扑。
好轻易议完了,永昌帝才松了口气,就见韩蛰回身,问京兆尹查案停顿。
京兆尹瞧着三位相爷,有点头大。
韩蛰所说的自责迁怒,更如利箭又狠又准地刺入心肺。
韩蛰当即沉眉,“那范自鸿可曾招认?”
见韩蛰退回远处,趁着旁人再开口担搁他用膳前,叫刘英宣布退朝,仓促走了。
范逯还想辩驳,甄思宗乐得看范家栽跟头,当即道:“既然两人早有勾搭,唐敦的指认倒颇可托。臣觉得,皇上可依韩大人所言,暂夺他职位查问。若此事失实,按律论处,若无实据,官复原职。”
“我便执意杀她,你待如何!杀我抵命不成!”韩镜斑白的髯毛气得乱颤。
韩蛰端然拱手,“不如暂夺他职位,交京兆尹查问。”
永昌帝耐着性子坐到此时,对这些朝政的琐事早不耐烦,听韩镜跟众臣在底下商讨,他便将新得的一串沉香木手钏拿出来,看珠子上奇巧精美的雕镂。
韩镜盯着瓷杯上极细的裂纹,皱眉时,额间皱纹愈深。
自幼磨炼磨砺之下,韩蛰向来冷硬狠厉,进锦衣司后踩着刀尖前行,对亲mm韩瑶都一定肯露温声,更不会看重旁的女人。现在不止与伙同杨氏护着傅氏,更不顾长幼,悖逆争论、逼他定夺,乃至放下那等狠话。这在韩蛰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事。
冷厉决然,跬怒愤激。
“大业。但这回是祖父肇事在先。”
“也不是空口指认。”有御史上前,恭敬道:“臣受命监察百官,曾留意范自鸿平日行事,事发前他与唐敦来往过密,确有证据。”
出宫后往锦衣司走了一遭,将积存的公事措置毕,直到晚餐后暮色深浓,他出了锦衣司,未回相府,却随便点了两人跟班,骑马出城。到城门外沿官道奔驰一阵,叮咛侍从去处事,他拨马拐向岔道,却在暮色中,往别苑而去。
“只是想劝祖父罢手。解忧走到那步地步,也是我考虑不周,没能让她尽早断念,反而偏执走上歧途。也是我取了她性命,来日泉下相见,我自会去跟姑姑和祖母请罪。”韩蛰脊背微绷,声音冷硬,“此事跟傅氏毫无干系,祖父何必迁怒于她。”
百官跪安,范逯伴同膜拜,却还愣在那边――明日衙署关门过年,京兆尹哪怕查问出成果,也必会拖到年后再禀报。韩家来势汹汹,年后范自鸿可否官复原职还一定,他站了半晌,从速出殿,回府跟才下值的范自鸿商讨去。
跟锦衣司酷刑逼问的行事分歧,京兆尹对着满都城的权贵,没胆量使狠厉手腕,便只能多费些力量。
中间韩镜、甄嗣宗和韩砚并肩而出,韩蛰落下半步,神情冷厉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