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虽有河东兵权,远水难救近火,客岁冯璋反叛时自顾不暇,也没能给他出半点力。倒是韩家率兵南下,力挽狂澜,韩镜也筹划朝政, 帮他管束着各处节度使不肇事, 连同那些言官们, 也都肯卖甄嗣宗和韩砚的面子, 不在朝堂给他挑事。
永昌帝摆了摆手,微微泛出红丝的目光落在奏本上的一串名字,气愤入迷。
“既如此――”永昌帝目光扫过韩镜和甄嗣宗,恨恨瞪了范逯一眼,“便剥夺相位官职,在府中思过罢!”
那御史续道:“这事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臣留意访察,百姓颇多怨词。范自谦畴前就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因打伤了人关在锦衣司,蒙皇上恩情才得以出狱。现在他不知改过,当众行凶伤人,年前还曾放纵豪奴强抢民女,女家迫于威势敢怒不敢言,痛恨极深。”
但等甄皇后的儿子诞下, 永昌帝却仍毫不踌躇地立为太子。
男女欢好时他当然宠嬖贵妃,但为皇位安稳计, 他倒是偏着甄皇后的。
甄嗣宗夙来油滑,不急着答话,只沉吟思考。
纵欲过分后没多少神采的眼睛里添了不豫顾忌,永昌帝瞧向韩蛰,就见他沉眉肃目,一身暗红的锦衣司官服穿在身上,面庞刚硬,冷厉威仪。那双眼睛深如寒潭,仿佛是看破他的咨询态度,道:“据臣所查,戍卫延庆殿的将官,也曾被范自鸿招揽。”
这类小事,永昌帝平常是不会在乎的。
散朝后,韩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然往锦衣司去。
正月初八开朝,百官齐至。
恼羞而怒,永昌帝的脸都是青红交集的,被吵得头疼,将御案重重一拍。
永昌帝当然昏聩无能, 理不清朝堂上的诸多事情,但大事上却也不算傻。
他话音才落,范逯便越众而出。
有才气跟韩镜对抗的,多在外领兵,或是驻守边疆或是节度一方,现在的局势下不成轻动。若从文臣里遴选,以韩镜这势在必得的态度,旁人哪怕临时汲引上来,也一定能熬多久。
范逯是仗着贵妃媚言惑主才气居于高位,本身才气有限,落在御史眼里,到处都是弊端。且范家本就张狂,儿孙在京中横行霸道,范逯也做过很多欺男霸女的事,真究查起来,有亏德行的事的确罄竹难书。
这一去,因太子玉雪敬爱,甄皇后又奉养妥当,倒连着数晚宿在皇后宫中。
趁着永昌帝喝茶的空地,刘英大着胆量将御案略加清算,将那奏本也微微阖起。
畴前他肯包庇田保是因田保跟他豪情深厚,也不做违逆圣意的事。且田保虽作歹多端,却有本领弹压震慑,御史们除了奏本弹劾,朝堂上却甚少提及,不至于让他尴尬。
现在范家被扣了个擅自交友禁军的怀疑,早已犯了大忌,再闹出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没本领弹压讳饰,被人搬到朝堂上指着鼻子骂,让御座上的他都尴尬丢脸,永昌帝哪还会拼着面皮保护?
永昌帝闻言思考,甄嗣宗却满心诧然。
――范贵妃身怀有孕咄咄逼人,一旦诞下孩子能服侍人了,凭她那狐狸手腕,必能将永昌帝捏得紧紧的,甄皇后一定还能如现在般,趁着范贵妃不能侍寝的空档扳回局面。范逯虽倒了霉,范通的兵权却还握在手里,这类时候,他还不敢跟韩家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