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等甄皇后的儿子诞下, 永昌帝却仍毫不踌躇地立为太子。
床帐里情浓缠绵时, 哄女人的话不须费半点银钱, 永昌帝天然松了口风,换来范贵妃愈发殷勤放纵的服侍,日夜欢愉似神仙。
现在范家被扣了个擅自交友禁军的怀疑,早已犯了大忌,再闹出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又没本领弹压讳饰,被人搬到朝堂上指着鼻子骂,让御座上的他都尴尬丢脸,永昌帝哪还会拼着面皮保护?
不过内心才被韩蛰种下疑影,他又对儿子格外上心,踌躇了下,才道:“斗鸡明日去瞧,先去延庆殿。”
丢脸的气没处撒,当场叫殿外侍卫出去,剥下官帽笏板,押送回府去。
唐敦仿佛发觉,遽然睁目,便对上韩蛰冷沉的眼睛。
“臣俱已查实,可请人证。” 韩砚拱手。
韩蛰淡然偏过视野,徐行走远。
永昌帝这几日宿在甄皇后处,或是逗弄太子,或是击球斗鸡为乐,半点都没翻折子。闻声这动静,当即不悦皱眉,“范自谦又打人了?”
这一去,因太子玉雪敬爱,甄皇后又奉养妥当,倒连着数晚宿在皇后宫中。
……
永昌帝被吵得头疼。
……
散朝后,韩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端然往锦衣司去。
“既如此――”永昌帝目光扫过韩镜和甄嗣宗,恨恨瞪了范逯一眼,“便剥夺相位官职,在府中思过罢!”
麟德殿里三报酬韩蛰头疼,韩蛰本尊现在却已去了京兆衙门的监狱。
永昌帝愣住了。
韩镜跟甄嗣宗却被永昌帝召到麟德殿议事。
范逯闻言大骇,忙跪地哀告,永昌帝倒是肝火满胸,看都不看。
纵欲过分后没多少神采的眼睛里添了不豫顾忌,永昌帝瞧向韩蛰,就见他沉眉肃目,一身暗红的锦衣司官服穿在身上,面庞刚硬,冷厉威仪。那双眼睛深如寒潭,仿佛是看破他的咨询态度,道:“据臣所查,戍卫延庆殿的将官,也曾被范自鸿招揽。”
“没胡作非为?”那御史不平气,直白道:“范自谦由荫官在身,品级虽不高,也该由御史监察,去处有差自须弹劾禀报。臣已查问过被抢了女儿的人家,范家确切给了银钱,却只一两罢了――范相家财万贯,一两银子给儿子买个妾,不是强取豪夺?范自谦有官职在身,这般作为,实在有损朝廷颜面!”
永昌帝当然昏聩无能, 理不清朝堂上的诸多事情,但大事上却也不算傻。
――若不是顾念范贵妃腹中的孩子,恼羞而怒之下,怕是连爵位都得夺了。
范贵妃自有身后,枕边榻上没少跟他吹耳旁风,先前还曾柔媚多娇地提及太子之位。
暗淡的监狱虽不及锦衣司的阴沉可怖,因唐敦身份特别,被安排在监狱最深处,氛围也颇森冷。韩蛰挥退狱卒,隔着精密的铁栅栏,打量里头盘膝阖目而坐的人。
那御史续道:“这事在坊间闹得沸沸扬扬,臣留意访察,百姓颇多怨词。范自谦畴前就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因打伤了人关在锦衣司,蒙皇上恩情才得以出狱。现在他不知改过,当众行凶伤人,年前还曾放纵豪奴强抢民女,女家迫于威势敢怒不敢言,痛恨极深。”
这通话几近是一口气说完,还半点不肯卖面子。
韩蛰岿然不动,只垂目盯着暗沉的金砖。
始终沉默的御史大夫韩砚适时开口,“范相身居高位,本该以身垂范,为百官之表率。据臣所知,不止范自谦仗势行凶、强抢民女,范相这半年的言行举止,也颇多越矩之处。”遂挑了几样要紧的当众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