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里人未几,屋旁有两棵高壮的流苏树,中间扎了秋千。
十余日与世隔断, 他不知外头景象如何,但从京兆尹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来看, 想必傅氏并未死在范自鸿的手中――不然他不会被关在此处不闻不问, 韩蛰更不会拖到现在才来看他。
韩镜斑白的髯毛微颤,半晌,嘲笑道:“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
冷着脸将他瞪了半晌,韩镜反而气笑了,嘲笑两声,接过狼毫。
韩镜模糊发觉苗头不对,心胸担忧。
韩镜沉着脸,从屉中取出章瑁之那封信。
自从进了京兆尹的监狱, 唐敦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韩蛰。
中间一树腊梅盛放,她荡至高处,苗条的腿伸畴昔,足尖轻挑,惹得花枝乱颤。
韩镜眼皮微抬,“总算肯过来了?坐。”
“既如此,请祖父写个字据。”韩蛰垂目走至书案旁,帮着研磨铺纸,将狼毫取了,呈给韩镜,“立字据为证,孙儿才气放心。
京兆尹总算松了口气,按他授意从速结案,唐敦认罪时已被夺了在锦衣司的官职,便只以挟制的罪名,判往采石场退役五年。
韩蛰点头,想起唐敦那有恃无恐的模样,神采冷凝,“后日送他去法场。”
傅益在不远处翻书,令容无所顾忌地荡秋千取乐,由仆妇推着,荡得极高。
韩蛰将讯断搁在桌上,“何时呈递刑部?”
畴前祖孙间的信赖早已撞出裂隙,韩蛰承诺不对令容动心,却未能禁止情意,没法当她是安排,任她自生自灭。韩镜承诺不伤令容,却仍难平怨意,授意唐敦暗害。
枇杷报命,心中欢乐,偷偷揪了揪红菱的衣袖,等韩蛰走了,忙欢天喜地去筹办。
这字据的用处,祖孙俩都心知肚明。
……
相府以韩镜为尊, 他的性命有韩镜保着, 韩蛰一定肯为这点小事撕破脸, 哪怕现在大怒贬谪措置,只要留着性命,能为堂妹报仇、得韩镜正视,还是值得的。
但府中策划大事,一旦韩蛰登上帝位,正妻必定为后。韩家费经心机才气有本日之韩蛰,本日之情势,那傅氏是昏君荒唐赐婚进府,谗惑韩蛰耽溺内宅,扳连唐解忧丧了性命,岂能居此高位?
一旦写下字据,若韩镜再动杀心,按韩蛰的脾气,字据必会露在韩府旁人眼里,不但祖孙不睦为外人所知,他在府里一家之主、三朝相爷的威望也得随之崩溃。
这是何意?
别苑里没人拘束,她玩得欢畅,笑靥鲜艳,衣裙被风卷动如浪,如盈盈的蝶。
韩镜倒未料韩蛰会想出这等主张。
韩镜皱眉,满目不悦,韩蛰垂目,仿若未察。
韩镜取出来,摆在那银钩铁划的手札上。
以韩蛰的机灵洞察,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
永昌帝从善如流,当即准了。
“待会就去。”
韩蛰仍旧山岳般站着,动都没动,“孙儿过来,是有闲事与祖父商讨。”
虽说唐敦和那丫环都曾指认范自鸿,范自鸿却始终不肯认罪,而韩少夫人传闻当时吓晕畴昔了,连同看管她的恶贼也是雇佣的江湖草寇,不知背后卖主是谁,难以取证。
韩蛰只淡淡“哦”了声。
唐敦微觉惊奇,紧紧盯着他背影,直到韩蛰走远,仍未能回过神。
因韩镜跟章瑁之同为相爷,友情不浅,章斐兄妹旧时跟韩蛰私交甚好,永昌帝当年微服出宫,欺负章斐,还曾被韩蛰剑抵咽喉。虽说永昌帝怕被叱骂,忍气吞声地没去御前告状,韩镜却还是从章瑁之孙儿的口中得知那件事――剑抵太子咽喉可不是小事,韩蛰虽恶劣,却在明知其身份时张狂行事,足见彼时的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