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镜取出来，摆在那银钩铁划的手札上。
冷着脸将他瞪了半晌，韩镜反而气笑了，嘲笑两声，接过狼毫。
韩蛰只淡淡“哦”了声。
相府巍峨，韩镜手里捏着的是尚书六部，是百官众臣。苦心运营策划，是为韩蛰夺得皇位后，能让百官心甘甘心肠臣服帮手，让百姓心悦诚服地归顺，安宁民气，免起事端。相较之下，韩蛰和杨氏手里捏着的倒是倔强的兵权，乃至连平常保护韩镜的人，都是杨氏帮着出了力的。
写下那承诺，不止是因韩蛰摆出的利弊，也是因他晓得，在韩蛰的谨防死守下，他要再乘机脱手，并不轻易。
“我想求祖父一个承诺。”韩蛰仍旧岿然不动。
监狱外，京兆尹请韩蛰入侧厅奉茶，将拟好的案情讯断呈上，请他过目。
自从进了京兆尹的监狱, 唐敦这还是头一回见到韩蛰。
说罢，自退出藏晖斋，回到他书房后，将那纸张装入匣中，搁在秘处。
藏晖斋，韩镜忙完手头的事，正沏了壶茶渐渐喝。
牵涉性命安危时，韩蛰母子会倔强护持，若不动她性命，令傅氏自乱阵脚，失了母子的心，何必他再吃力跟韩蛰较量？
手札以外，另有一方世所罕见的宝墨，本来是好久前章瑁之的孙女章斐借高阳长公主之手送给韩蛰的，因韩蛰在外办差，便由他收了。
以韩蛰的机灵洞察, 必然能窥破他跟范自鸿勾搭同谋的筹算。
这字据的用处，祖孙俩都心知肚明。
但府中策划大事，一旦韩蛰登上帝位，正妻必定为后。韩家费经心机才气有本日之韩蛰，本日之情势，那傅氏是昏君荒唐赐婚进府，谗惑韩蛰耽溺内宅，扳连唐解忧丧了性命，岂能居此高位？
前日韩蛰曾派人过来，说已将被劫走的韩少夫人救出，因性命无恙，不须穷究。
这是何意？
韩镜沉着脸，从屉中取出章瑁之那封信。
韩镜倒未料韩蛰会想出这等主张。
翌日凌晨朝会罢后，韩蛰以交战苦累为由，乞假数日。
“不伤傅氏性命”六个字敏捷写就，笔迹都带着肝火。
京兆尹没筹算戳韩家的老虎鼻子，无关紧急的事，自是从善如流。
别苑里没人拘束，她玩得欢畅，笑靥鲜艳，衣裙被风卷动如浪，如盈盈的蝶。
韩蛰待墨迹稍干，将纸收了，神采如来时安静，“多谢祖父。”
韩镜斑白的髯毛微颤，半晌，嘲笑道：“那傅氏还不值得我搭上多年心血！”
将范自鸿驱出羽林卫的企图已然达到，要算私账，有的是一击毙命的时候。
韩镜怨意已深，现在纵不能撤除，却一定没旁的体例。
“是。”唐敦保持抱拳的姿式，垂眸看着地上的干草。
两番方命，韩镜皱眉愈深，脖子发酸，干脆站起家活动腿脚，“甚么承诺？”
因韩镜跟章瑁之同为相爷，友情不浅，章斐兄妹旧时跟韩蛰私交甚好，永昌帝当年微服出宫，欺负章斐，还曾被韩蛰剑抵咽喉。虽说永昌帝怕被叱骂，忍气吞声地没去御前告状，韩镜却还是从章瑁之孙儿的口中得知那件事――剑抵太子咽喉可不是小事，韩蛰虽恶劣，却在明知其身份时张狂行事，足见彼时的肝火。
虽说唐敦和那丫环都曾指认范自鸿，范自鸿却始终不肯认罪，而韩少夫人传闻当时吓晕畴昔了，连同看管她的恶贼也是雇佣的江湖草寇，不知背后卖主是谁，难以取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