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看了一眼,便将手垂下去,任由血珠滴落,积在空中。

是以田保被查后, 甄嗣宗当即命人去嘉州撤除高世南,以泄私愤。

方丈高呼和尚来救,甄嗣宗满脸痛苦之色,神采惨白地靠在墙壁,目呲欲裂。

韩蛰端倪沉厉,盯着高修远,没出声。

——只消动手够快,匕首重重脏腑,甄嗣宗便必死无疑!

高修远苦心运营了整年才换来这手刃仇敌的机遇,双目被恨意烧得通红,被和尚拧着转动不得,如挣扎欲出的豺狼,厉声道:“恶贼!还我父亲性命!”

但于黄瞻佳耦而言,这两幅画却已算是宝贝。

匕首仍刺在甄嗣宗身上,高修远红着眼睛浑然不顾,握紧手柄,便往里头刺去。

甄嗣宗心中哂笑。

高修远身材微晃,甄嗣宗已然退开半步。

高修远低头,却见韩蛰的手俄然伸过来,掌心托着个藐小的瓷瓶。

高修远坐在桌边,眼睛还是赤红,神情却有些呆怔。

若不是为拉拢黄瞻,甄嗣宗乃至不屑多看他一眼。

且抛开旧怨成见,两幅画当真去瞧,倒也算意境独到。

但这半晌倒是甄嗣宗有求于他,若不乱来两句,黄瞻那边就须他另想体例。

高修远只瞥了一眼,便挪开目光,“是我运营行刺,与旁人无尤。”瞧见中间端倪驯良的方丈,毕竟感觉心中有愧他的信赖照拂,这当口说不出旁的话,只涩然看他。

甄嗣宗久居高位,畴前构陷连累高世南时,并没太将那县令放在眼里。厥后高修远上京为父亲讨公道,被田保举荐到永昌帝跟前翻出旧事, 不止甄皇后被斥责, 永昌帝还让锦衣司重查旧案,令高世南官复原职,如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他这位仁义端方的中书令脸上。

甄嗣宗合法盛年,比起十七八岁的高修远,力道并不减色,明刀明枪时高修远占不到半点便宜,唯有偷袭——而腹部明显是最好的挑选。可惜甄嗣宗久居高位,过得优渥,腰间腹部一圈肥肉护着,高修远纵用尽尽力,毕竟失之毫厘。

剑鞘微摆,旁人不敢撄他锋芒,纷繁遁藏。

但是文墨出身的少年毕竟未曾习武杀人,那一刀刺得又深又狠,几近触及脏腑,却在甄嗣宗闪避后偏了方向。匕首似被甚么东西卡住,待高修远再想往里推时,手已被甄嗣宗紧紧握住,匕首被迫拔出两寸,他使极力量往里推,却已握不准方向。

方丈心惊胆战,不敢轻动甄嗣宗的伤口,只叫精通医术的和尚赶来救援。

……

他站起家来,韩蛰才瞧见他玉白锦衣上的血迹,大团晕染开,手指缝亦有血缓缓流下。

甄嗣宗凝神瞧着两幅画,不得不承认,画作勉强算上乘,题的字也不错。

高修远立在案旁,神情清冷而倨傲,“依甄相所见,这两幅算好吗?”声音如态度冷僻,他的身姿挺拔如竹,傲然瞧着这位职位尊崇的相爷,涓滴不粉饰挑衅孤傲的意义。

被哨箭招来的锦衣司巡查之人已在外头候着,受命押送高修远下山。

门扇被和尚踢开,方丈快步走出去,将甄嗣宗护住。

三位和尚摆布合力,将高修远扯开,只剩带血的匕首仍留在甄嗣宗腹部。

左边一副意境清幽,梵刹幽谧,禅窗半掩,里头似有和尚趺坐论法,只勾画侧影神.韵。禅窗以外,则是一方绿池,着墨未几,却如点睛般,叫人见之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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