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双手紧握在袖中,隔着三四步的间隔,看不太清令容的神情。
她是韩府的人,傅锦元当然没法责备她。
性命落在仇敌手里,存亡一线,她还能在害怕中衡量利弊,敏捷想到这买卖,倒还真是叫人不测。若不是有深仇隔在中间,他乃至要赞美她的平静了。
令容既已落入这等地步, 悔之无用。
他龇牙嘲笑,声音阴沉,“少夫人就不怕我言而无信?韩蛰身边的人,我只会杀以后快!”
这条后巷是傅家仆人用的,因离贩子颇远,平时走的人未几。令容虽是府中令媛,平常都是正门出入,从没踏足这一带。范自鸿似是熟门熟路,往北走了百来步,有个小小的马厩,里头绑着匹马,周遭无人看管――明显是蔡氏按范自鸿的意义备下的,便利他逃命。
令容被范自鸿挟持,从前面翻墙出去。
只是事关性命,他不敢轻信,“你帮我逃命?听着像是梦话。”
“是。范自鸿俄然脱手,部属不敌,他便挟持了少夫人,说若敢妄动,便立时取少夫人道命。少夫人与他调停,承诺跟他往河东去,叫我递信回都城,夫人想必会请锦衣司脱手,设法救援。”飞凤垂首,咬牙道:“是我保护不力,待递完动静,必来请罪!”
尘封的库房外唯有三人对峙, 蔡氏不知是逃脱了还是躲在暗处, 没半点动静。
很沉着的声音,哪怕脸上的害怕藏都藏不住,声音听还是极力平静。
令容一介女流,身无一技之长,手无缚鸡之力,他只消盯紧,紧紧攥着她性命,岂会容她逃脱?
身在敌手伶仃无援,内心惊骇,却反而不像平常似的想哭。
先前他递信给河东,是要范通派樊衡暗中南下,凭着对锦衣司设防和追踪之术的洞察,救他脱困。只是樊衡已然叛变锦衣司,韩蛰命令访拿,他即便得其援手,也不算稳妥。倘若带了令容同业,危急关头将她祭出来,有樊衡证明她韩少夫人的身份,锦衣司的人有所顾忌,能给他赢个喘气之机。
但现在倒是各自赌命的。
里头随便搭着的门闫回声而落,范自鸿排闼出来,里头公然冷僻温馨。
没有玉轮的天空格外暗沉,到处都是黑黢黢的, 因地处偏僻, 连盏灯笼都没有。
如何能不担忧呢?飞凤跟着令容已稀有年,晓得她平常的娇气懒惰。相府的少夫人被逆贼挟持,今后还不知要经历多少凶恶,她内心被利爪挠着似的,见范自鸿将手卡在令容要穴筹算分开,忙抬脚根上。
令容精力紧绷,竖着耳朵听周遭动静,免得应对间稍有差池,遭他毒手。
那马蹄上裹得严实,走过深巷,几近没半点动静。
令容也没敢乱动,跟着范自鸿往外走,举目四顾,已然看不见蔡氏的身影。
他没当即杀她,明显是有策画。
“以是说是买卖。我帮你逃命,你留下我的性命。如何?”
傅锦元点头,晓得此事张扬出去,傅家这窝藏逆犯的罪名必难逃脱,遂叫她从速回京,他满心震惊,带着神采惨白的宋氏,往长房去找蔡氏。
令容肩上酸麻,回过甚,叮咛飞凤,“别担忧,也别跟着。另有,让母亲也别担忧,也别张扬,我会护好本身。”
“没事。”令容冲她点头,“是我忽视粗心,别担忧。”
方才一念之差,现在身在敌手,只能强压惊骇,瞅着范自鸿的脸, 慢慢道:“范大人的技艺我曾见地过, 别说现在只要飞凤,哪怕飞鸾飞凤都在,调来锦衣司的妙手围困, 怕是也难将我毫发无损地救出去。我不会轰动旁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