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也是奇特,受伤的时候捂得严严实实,不肯叫人看出半点马脚。等伤好了,在外正襟肃容,令人敬惧,回了屋里,那寝衣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端坐看书时将健壮的胸膛暴露来,像是不耐烦穿衣裳似的。
韩蛰跟在汤瞻和陈鳌以后,一进府衙,便觉两侧埋伏了弓箭刀斧手。
公然,待韩蛰盥洗后出来,往榻上一坐,便说他明日要出门,叫令容好好陪着杨氏。
――不过那刺客也算帮了他一件大忙,除了泄漏河阳的一些秘闻外,还让永昌帝见地了河阳幕府刺客的放肆,超出中书门下,直接给了他一道密旨。不是让裴泰接任节度使的旨意,而是以暗中谋逆之罪名拘系裴泰父子的密令。
次日,韩蛰便解缆出京,前去河阳,同业的除了锦衣司帮手,另有兵部尚书汤瞻、左武卫大将军陈鳌及帐下两员中郎将。
看来这般古怪的阵仗,毕竟是让裴烈起了狐疑,布下背工。
陈鳌不为所动,厉声道:“还不接旨!”
韩蛰即使居于高位,却也没生八副心肠。朝堂高低、都城表里, 锦衣司的事情千头万绪, 他如果因田保的原因认得高修远,也不奇特, 可仅凭这幅画就能认出来,就很奇特了。
韩蛰神采微动, 偏头觑她,“我合该打打杀杀,跟文墨不相配?”
樊衡身如影动,与陈鳌账下的两员中郎将一道,敏捷脱手将裴泰提起,押在中间。
韩蛰自入内间,从柜中取了两件衣裳,“高修远是田保的表侄,前几日锦衣司查的一件案子与他有关,才会留意。看他笔墨,倒有些才调,可惜了。”
裴泰却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对方来者不善,当即大声道:“弓箭!”
樊衡手肘一沉,用力将裴泰压得跪在地上。
“比起这阵仗,上回算是礼遇。”韩蛰慢条斯理,冷厉眼神扫过跪地未起的诸位将领,“彭刚已羁押在京,裴泰这条命铁定保不住,各位无动于衷,莫非是在等裴烈老将军俄然好转,重振军心?”
“这我倒没留意。”令容凑畴昔, 将那钤印细瞧了瞧, 记取本身是有夫之妇, 遂顺口解释启事, “我本日是去笔墨轩买些纸笔, 因瞧见这幅画风趣,就想买了送给父亲。刚好他跟着那掌柜过来, 我才晓得本来这是他的画作。因先前帮过他一点小忙, 他便将这画送给了父亲。”
十年埋伏,裴烈当然老辣多疑,于他,仍有不浅的交谊。
中间陈鳌也是刀枪阵里滚出来的,焉能瞧不出蹊跷,也出声拥戴。
节度使府上,裴泰率众官亲身迎出,将来客请到节度使的衙署。
凶信惊闻,嫡亲离世,浑身的力量仿佛一刹时被抽走。
令容正翻食谱,揣摩明日要做的菜,闻言瞧畴昔,见他侧脸冷峻,神情冷酷如常。
令容双眸讶然, “是他。夫君认得吗?”
韩蛰原筹算仲春就解缆去河阳,被行刺的事一闹,生生迟误到了现在。
不得不说,这幅健硕的身材还是很惹眼的,特别沐浴后浑身热气腾腾,没擦净的水像汗珠般从硬邦邦的胸前滚落,韩蛰一副浑不在乎的模样,屈腿而坐,衣衿疏松,连她这十三岁的人看了都感觉有些脸红。
“臣……接旨。”
回过身,顺手递向令容。
节度使沉痾,副使彭刚又被羁押在京候斩,官位尚且悬空。裴泰虽是裴烈的儿子,秉承了裴烈的旧将情分,暂代裴烈主理账下事件,仿佛一副代节度使的架式,但毕竟未经朝廷任命,论朝廷给的官职,实在还不及杨裕这个行军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