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暖风吹过,署前枝柯动摇,阳光刺目,杨裕面庞哀思,缓缓跪在地上。
――不过那刺客也算帮了他一件大忙,除了泄漏河阳的一些秘闻外,还让永昌帝见地了河阳幕府刺客的放肆,超出中书门下,直接给了他一道密旨。不是让裴泰接任节度使的旨意,而是以暗中谋逆之罪名拘系裴泰父子的密令。
据韩瑶说,韩蛰自进了锦衣司就没闲过,一年到头四周跑,养伤的这月余时候算是在府里留住最长的了。现在他伤已病愈,就又该繁忙奔命去了。
节度使府上,裴泰率众官亲身迎出,将来客请到节度使的衙署。
令容含混“嗯”了一声, 手撑着桌案, 眼睛里藏了些笑意, “只是没想到, 夫君竟然也会留意这些。”
“这我倒没留意。”令容凑畴昔, 将那钤印细瞧了瞧, 记取本身是有夫之妇, 遂顺口解释启事, “我本日是去笔墨轩买些纸笔, 因瞧见这幅画风趣,就想买了送给父亲。刚好他跟着那掌柜过来, 我才晓得本来这是他的画作。因先前帮过他一点小忙, 他便将这画送给了父亲。”
外头天气已暗,枇杷掌了各处的灯,仆妇正从偏门往浴房抬水。
……
节度使沉痾,副使彭刚又被羁押在京候斩,官位尚且悬空。裴泰虽是裴烈的儿子,秉承了裴烈的旧将情分,暂代裴烈主理账下事件,仿佛一副代节度使的架式,但毕竟未经朝廷任命,论朝廷给的官职,实在还不及杨裕这个行军司马。
“甚么!”裴泰神采大变,身后部将也惊而起家。
韩蛰自入内间,从柜中取了两件衣裳,“高修远是田保的表侄,前几日锦衣司查的一件案子与他有关,才会留意。看他笔墨,倒有些才调,可惜了。”
去岁腊月尾返来后,因忙着过年,彭刚的事被临时搁置,只押在锦衣司的狱中,由樊衡渐渐撬他的嘴。开朝后他因受袭负伤,暂未去衙署,擅杀使臣的案子便交由樊衡去办,朝堂哗然之余,韩镜也用心漏了点风声出去,说裴泰识大抵、有才调,可堪继任河阳节度使之位。
汤瞻见他俩却步,也不敢前行了,遂大声道:“河阳节度使裴烈听旨。”
她又不是没见过他杀人,脱手又狠又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唐解忧叫她退下,自往书案旁的绣凳上坐着,将练废的纸连同那些被揉皱的宣纸和写废的桃花笺一道,挨个烧了,最后对着火盆中的灰烬,非常对劲的笑了笑。
三月春暖,柔风过处花香熏然,枝叶轻颤之间揉碎日影。
韩蛰神采微动, 偏头觑她,“我合该打打杀杀,跟文墨不相配?”
因彭刚已被问罪,裴泰怕他旧将肇事,待韩蛰等人到达河阳时,还特地将那些人支开。
此人也是奇特,受伤的时候捂得严严实实,不肯叫人看出半点马脚。等伤好了,在外正襟肃容,令人敬惧,回了屋里,那寝衣也不好好穿,松松垮垮的搭在肩上,端坐看书时将健壮的胸膛暴露来,像是不耐烦穿衣裳似的。
千里以外,都城相府。
中间陈鳌也是刀枪阵里滚出来的,焉能瞧不出蹊跷,也出声拥戴。
“那倒不是,夫君是御笔亲封的榜眼,才学出众,笔墨精通,这我可传闻过。”令容跟他同住数月,说话也比畴前安闲了些,见韩蛰一杯喝尽,顺手给他添满,“只是夫君平素只看文史文籍,书架上虽有书画,却向来没碰过。现在竟然能晓得这不起眼的人,我才会感觉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