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珠四散,桌上茶杯咕噜噜滚下,从雕栏裂缝中掉落。
这观景台修得整齐, 周遭半人高的护栏也都雕镂斑纹, 古拙精美。伴计搬了十六扇山川紫檀屏风搬出来围在角落,又设蒲团矮案,跪坐在上面,一侧是屏风上的名家山川,上嵌沉香雕镂的灵芝仙鹤, 香气幽微, 另一侧则是现成的湖山美景, 碧波泛动, 冷风清爽。
这般焦心担忧,听杨氏问起原因,便照实答复:“我畴当年,唐家表妹跪在地上,长公主像是很活力,诘责我为何口出大言,没等辩白清楚,她就拿鞭子打人,这些珠子和茶杯都是从上面掉落的。”
茶炉下水已沸了,滋滋冒着热气,却没人去碰。
本日唐解忧所言,虽无从对证,却也有些事对得上――
唐解忧生于书香之家, 虽心术不正,资质却不痴顽, 读书习字都赛过韩瑶, 学东西也算灵透。在相府住了八年, 她常跟着出入高门贵户, 对装点门面的高雅做派格外留意, 加上韩镜爱好泡茶, 这套技艺学得颇齐备。
高阳长公主“嗯”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
唐解忧微微一笑,遂挑了几件事,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瑶瑶,带她擦些药。”杨氏叫来韩瑶,又拍拍令容肩膀,“别慌,我会问清楚。”
她不知是为何事,小步走到唐解忧身后,亦屈膝施礼道:“殿下见召,不知是为何事?”
酒楼的掌柜亦派了伴计帮手,腾出处所,又找些素平常备的药材,看可否派上用处。
――她暴躁时行事夙来如此,畴前愤怒时还曾打过永昌帝不受宠的嫔妃,仗着长公主的身份没受重责,现在肝火攻心,宫外之人更不会放在眼里。
这一趟茶泡下来, 总得两炷香的工夫,杨氏闲坐无事, 便带人令容等人先解缆抚玩岛上景色,只留两个仆妇在此照顾。
“是客岁腊月的事,娶了靖宁伯府傅家的二女人。”
“她从小就做派霸道,半点不把性命放在眼里,一贯如此。”
半篇话说完,高阳的神采已颇丢脸。
先说韩蛰平素如何冷硬沉厉,再说娶了傅氏后如何疼宠珍惜,步步让步,竟将浑身的脾气尽数收起,将她捧得没法无天。又说傅氏瞧着灵巧和蔼,实则刻薄刻薄,因传闻韩蛰曾跟旁人定过婚事,还贬低那两位无辜丧命的女人,说是她们福薄,不配嫁给韩蛰。还说天底下的女子,除了她,没人配得上韩蛰。
令容仓促受命而来,就见高阳长公主面带怒容站在栏边,唐解忧跪伏在地。
她的前面,唐解忧躲在公主府主子中,趁着无人重视,混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