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权势显赫,管事又接待得殷勤,那小寺人神采极好,笑眯眯地传话,说宫里范贵妃有了身孕,永昌帝龙颜大悦,趁着火线才传回的好动静,要在上林苑办场马球赛,讨个好兆头。
帝妃所处的高台上围满高门女眷,花团锦簇,纷繁道贺。
紫檀海棠收腰的圆桌上,令容已舀了三碗消暑的荷叶汤,双手呈给杨氏,笑盈盈的,“瑶瑶说有功德要奉告我呢,是夫君那边有动静了吗?”
刘氏婆媳那边有正学着说话走路小韩诚,一群女眷坐着逗孩子,吃生果,倒也解闷。
“算!当然算!”令容喜出望外,“当真吗?”
“近了,但不是。再猜。”杨氏拿小银勺搅着消暑汤,非要吊胃口。
韩瑶正等得无趣呢,见了杨氏先撒着娇抱怨,“母亲瞧我头上长皱纹没?去银光院等嫂子耗了大半天,回这儿又得等,还觉得要比及老才气闻声那动静呢。”
范贵妃性喜豪华,场面也大,全部上林苑休整一新,马球场四周都插了旗号,周遭凉棚的彩缎也都是极新的,底下各设桌椅,有美酒佳酿。
――只别扳连娘舅就好。
当时甄皇后有孕,永昌帝的那场法事遍请都城表里的高僧道长,给足了甄家面子,范贵妃怎会佩服?
不过连求两个刺史之职,还能有体例让朝廷首肯,这厚礼实在让人不测。
令容将那家书翻来覆去地瞧了两遍,又是为宋建春欢畅,又觉感慨。
当初阮氏欺她家世,教唆肇事,宋重光背弃信誉,私纳妾室,她乍闻动静,如遭轰隆,过后决意和离,至死未能放下心结。现在男婚女嫁,她踏上截然分歧的路,宋重光也走上殊途,转头再看,重活之初仍未能放下的心结,已不知在何时悄悄埋藏。宋重光所谓会等她的少年妄言,也确切如烟云消逝。
比方此时。
令容让红菱拎着才做好的荷叶消暑汤,同韩瑶到银光院时, 被鱼姑接住, 说杨氏还在侧间里照顾韩墨,叫两人在配房稍待。
到七月尾上林苑马球赛那日,令容特地简素打扮,衣裳端庄不失礼数便罢,未多妆点。
韩墨当时的伤虽凶恶, 静养了这两月, 有韩家请的太医经心折侍, 诸般上等膏药抹上去, 伤口没了传染, 病愈得倒也很快。虽还不敢下地,平常卧榻静养时, 也无甚不适。鬼门关上走了一遭, 有些事看开, 畴前相爷沉默少言的寂然慎重姿势尽去, 多年心结说出来, 即便杨氏没表态, 韩墨内心千钧重石移去, 也不似畴前沉闷。
……
她身边那男人对女人家争风头的事没兴趣,懒懒扫过劈面女郎,俄然目光一顿,神采陡厉,将令容细细打量。他的目光毫不粉饰,令容敏捷发觉,抬眼扫畴昔,也微觉讶异。
怀着龙种闹出这般阵仗,也算是透露她在宫里的职位,叫人衡量情势。
韩蛰南下后对冯璋迎头痛击、稍挽颓势的事,杨氏是晓得的。
“闷在屋里无事可做嘛。”韩瑶拉着她到桌边坐下,“到底甚么动静,快猎奇死了!”
那范贵妃在后宫娇纵争宠,风头能压过甄皇后的女人,明显不像是会等闲收敛的。
……
宋建春跟曹振来往多年,两家知根知底,商讨过后一拍即合。
正闲谈时,外头有仆妇仓促赶来,说府里有寺人传话,请杨氏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