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又遇见欢畅事了？”宋姑搁下瓷盘, 将竹签递给她。
给金州的手札，她大多是写平常琐事，明显不好拿这些说给韩蛰听。
――至于那临时占着门下侍郎的范逯，在韩镜和甄嗣宗的合力挤压下，一定能熬太久。
早晓得就不写那句可有可无的话了。
在成为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司使前，他修文习武，也曾读过很多诗书，过目不忘。
令容咬唇低笑，半晌后点头，将红耳朵抱起来，放在膝上。
“嗯，对。”宋姑低声笑着出去了。
他比令容年长四岁，现在也才十八。
令容趴在案边，对着空荡荡的信笺发楞，半晌后提笔――
不过收到夫君伶仃递来的家书, 毕竟是让人欢畅的事。
以后韩蛰连克数城，手底下添了归降的兵力，收伏长孙敬后如虎添翼，韩征、傅益也比畴前得力了很多，一起势如破竹，到玄月尾时，已将河阴尽数光复，连同被冯璋占有的江东数座城池，也尽数归于官军之手。
忧愁不能寐，揽衣起盘桓。
直白诉说思念吗？两人的情分似没到阿谁境地。
出户独彷徨，愁思当告谁。
范自鸿还在都城浪荡，这趟出府入宫谢恩，少不得要烦劳杨氏，帮她多安排点人手了。
……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折身而出，军士双手将两封信交给他，施礼而退。
所喜者，韩蛰力退劲敌，军功甚高也不必怕功高震主，归期指日可待。
令容狠狠戳了块甜滋滋的梨肉送到嘴边，将半盘生果渐渐吃完。
所忧者，先后果范自鸿的事，她连着两个月闭门不出，宫里的中秋宴席、重阳宴席乃至别处需外出的事一概以身材抱恙为由推掉了。现在这诰命封赏下来，跟平常内监传的旨意截然分歧，须她亲身入宫谢恩。
明月何皎皎，照我床罗帏。
那天回府后杨氏得知颠末，也没能理出眉目，樊衡又毕竟是公差，令容想撤除那隐患，只能盼着韩蛰早日班师，返来坐镇大局。
现在连番得胜，换成冯璋败退，士气抖擞，加上熟知地形、摸清了冯璋的路数，虽仍有很多艰巨凶恶的仗要打，他却已理清了眉目。
“夫君寄了封家书返来。说他那边万事安好，不必顾虑。”令容抿着唇，才忍住的笑意又泛动开来，低声道：“我才没有多顾虑他呢。”
令容深觉得然，拿竹签戳瓜吃。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展开素净的松花笺，上头小楷隽秀，是令容的。
哪怕身染沉疴，只要能起家，这仪程是免不掉的。
昨晚她念叨韩蛰了吗？令容脸上一红，“定是你听错了。”
若叮咛他保重身材，凡事谨慎，又显得太决计――韩蛰那六个字顺理成章，她写这些，却总感觉干巴巴的。
若要提范自鸿那回事，韩蛰在火线对敌，恰是吃力凶恶的时候，不该为此用心。
宋姑话锋一转，轻笑打趣，“昨晚出来帮少夫人盖被子，也不知是谁在念叨大人。”
客行虽云乐，不如早旋归。
他有点烦躁，抓着桌上茶壶，将早已温凉的水倒了两杯灌下，才要往挂在墙上的地形舆图走去，就听外头亲信军士禀报。
“嗯，少夫人确切没顾虑。”宋姑点头。
韩蛰点头，随口道：“有好动静？”
这封信送抵时，韩蛰已在徐州地界，跟河阴节度使陈陵合兵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