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便明白过来。那些宝石花攒得非常奇妙,确切令人爱不释手。且又贵重可贵,想再凑这么一套可不轻易。故而获得这套金饰的人也没舍得拆开,这东西得以完整回到快意手上。
还是快意先顾摆布而言他,道,“本年你还出去私访吗?”
她来二郎府前次数多了,早已不把本身当外人。自屋顶高低来后,还捏了捏二郎的胳膊,道,“让你勤习技艺,看来你又偷懒了。”
快意道,“禀了然阿娘,该当没甚么大碍。”她便有些苦衷,又道,“不过……你如何恰好要去荆州?”
若说出去恐怕要让国子学里的先生们捶胸顿足——这些年她和徐仪凑在一起时说的最多的并不是经济学问,而是“懋迁有无”。每次商队返来,他们一起会商沿途风景见闻,确切就如二郎所说,“和玩差未几”,且比玩还要风趣。
但竟然连公主门下的行商都敢打劫,则未免胆小包天。
二郎观她神态,已晓得她要说甚么,便岔开话题,道,“我晓得了,明日就练。”又道,“实在我也弓马纯熟,只比不过你从小习武那么工致罢了!”
——现在想来,倒是非常合适快意的行事。
“我家屋顶就这么舒畅吗?”
快意却当真道,“也不能这么说,万一碰到……”
二郎道,“啰嗦。我习武有甚么用,若真危急到要我亲身上阵搏杀,都城要亡了。”
商队也在这一来一往中垂垂强大。客岁秋冬金陵粮荒的时候,她想起二郎的难处,想尝尝能不能凭一己之力有所作为时,也从施粥、散粮,一步步和徐仪切磋到如何平抑物价。最后她近千万的撒钱出来,徐仪眉都没皱一下。
快意道,“那套金饰巧得很,恰是从我这里出去的——本来是客岁春季从交阯得的一套宝石。我见这东西素净剔透,便凑了这些出来,描了个花腔命人去打。谁知这东西竟贵重得很,只一套耳坠子就能卖几十万钱。我可舍不得带这么贵的东西,阿娘又嫌花梢。故而打出来后,我便令拿出去卖了。”
快意吃了两盏果茶,又捉着海棠玩了一会儿。日头暖,她略有些犯困,掩口打了个哈欠,见二郎还没有要来的动静,便踏着海棠花树,工致的翻身上了屋顶。江南多雨少尘,琉璃瓦上便没甚么灰尘,快意便在那屋瓦上一躺,晒着太阳打起盹儿来。
这两年京畿一代旱涝无常,又有僧尼占去大片地盘和田丁,故而一向不能自给自足,所幸另有豫、徐两州和太湖一代供应,不至于饥荒。但米价不稳也是常态。快意如果贩米到京畿,红利或许微薄,可如何也不至于巨亏。
快意便悄悄一笑,又道,“你这边如何忙?巴巴的把我请来,又撂在一旁,也不知你是甚么意义。”
“我明白,不消担忧。”二郎大要淡淡的,道,“话说返来,你的买卖做得究竟有多大?”
二郎道,“来岁我便要出镇了,我猜不是去江州,便是去荆州。江州是顾淮的地盘,不好私访。倒是早传闻荆州民风悍勇,我正想去见地见地。”他边说边看着快意,见快意苦衷重重的模样,便问,“有甚么不铛铛吗?”
可再要攀上屋顶,他已如何都够不到了。虽说只比快意小一岁略多,还是个男孩子,他却始终比快意矮一个头尖儿。去岁眼看着身高差异竟要扩大,他虽面上不说,私底下却心焦气躁的,足足喝了大半年猪骨汤。所幸本年这趋势总算是止住了,也不知是快意长得慢了的原因,还是他的身量也终究要开端拔高了——他正略松一口气,决计要一口气赶超快意的时候……发明快意能翻上去的屋顶他竟然翻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