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光阴已昏黑,陈操之在油灯下取出谢道韫的松脂密封的信,扯开封口,那片松脂落在火盆里燃烧起来,香味溢满冬夜的草棚。
陈咸问:“桓范又是多么人物?”
陈操之波澜不惊地说道:“回四伯父的话,小侄与陆氏女郎并非私交,六月间陆氏女郎来陈家坞拜见先慈,先慈很爱好她,视她为未过门之媳,阿谁小婢,是陆氏女郎命其代为尽孝的。”
陈操之览信潸然泪下,东晋之季,疫病风行,丧乱之极,一小我常常自小就在各种丧礼守孝中长大,感慨情感渗入骨髓、融入血液,魏晋名流的放荡、旷达、惊世骇俗和及时吃苦的思潮就是如许构成的――
陈咸不放心,问:“何故见得?”
陈操之收好信,独坐深思,按汗青过程,谢万被贬为庶人以后,次年官复散骑常侍,很快便郁郁而终,谢氏家属的危急因为谢安的出山而化险为夷,谢安才识出众,毫不是其弟谢万那种华而不实的所谓名流,谢安将会引领谢氏家属达到顶峰――
陈咸叹服,他只晓得陈操之博通儒玄、书法乐律闻名,却不知陈操之对时势亦了如指掌,有着智珠在握的安闲,若钱唐陈氏真的入了士籍,那天然与陆氏的职位就靠近了一些,但是低等士族与高档士族联婚极其罕见,更不消说陆氏这类顶级门阀,与其联婚的不出顾、朱、张、虞、魏、孔、贺这七大姓,与侨姓士族也从不联婚,当年王导为其子向陆玩之女求亲,陆玩回绝,陆玩便是陆纳之父,若操之真的娶了陆氏女郎、并且未与陆氏反目成仇的话,钱唐陈氏的族望和职位将会飚扬,那陆氏女郎既肯来陈家坞拜见操之的母亲,又让贴身小婢代她为陈母披麻带孝,如此看来此女是一心要嫁操之的了,就象当年丁幼微百折不挠要嫁庆之一样――
火盆炭炽热气升腾,让陈操之手足暖和,而这千里外的来信,则带来心灵的暖意。
老族长陈咸呵呵而笑,心下畅快,来时的忧心忡忡已经完整没有了,又叮咛陈操之要保重身材,便与儿子陈尚回陈家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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