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纨与陆葳蕤隔案跪坐着,案上铺展着的是陈操之的那幅《山居雪景图》,张文纨开口道:“葳蕤,郡上现在流言四起,说你与陈操之有私交,这对我陆氏家声有损——”
张文纨听这小婢这么脆生生说着,不知如何的气倒消了些,说道:“你胆量倒是不小,还敢说本身忠心耿耿,我问你,六月间葳蕤去钱唐是如何一回事?”
短锄引了两个仆妇出去,将两个燃得旺旺的火盆放在床前,又把昨夜两个炭火成灰的火盆端走。
冉盛跳了起来,叫道:“润儿小娘子来了,另有宗之小郎君。”
陆葳蕤便命短锄留下好生服侍,她带着簪花和两个仆妇回小惜园去了。
四十5、冰雪除夕夜
“丑叔,我也来了——”
风紧雪急,这纯美的童音仿佛天籁。
陆葳蕤不再多言,内心淡淡忧愁。
陆葳蕤道:“张姨你想呀,我为亡兄守孝,半年不出墅舍大门,那陈郎君四月便回了钱唐,现在其母病逝,要服孝三年,这流言从何而起呢?”
陆葳蕤回到小惜园,看着园中花树银妆素裹,便取出陈操之所画的《山居雪景图》来看,痴痴入迷,忽报夫人到,从速起家出迎。
簪花吓了一跳,从速找了一件乌黑的羔裘披到陆葳蕤身上,抱怨道:“小娘子只担忧花会不会冻着,却不管本身会不会冻着。”拥着陆葳蕤回到素幔大床上,奉侍她穿穿着裙。
陆夫人张文纨带着一群婢女来到小惜园,短锄面如土色跟在张文纨身边,见到陆葳蕤,忙使眼色。
陆葳蕤白如美玉的脸庞渐渐红起来,声音倒是安静,说道:“那爹爹和张姨如何对待这流言流言呢?”
张文纨冷冷道:“跪下。”
张文纨挥手让其别人都退出去,陆葳蕤仍然不动声色,该来的老是要来,为了能和陈郎君在一起,她早就想过各种困难,并且六月去钱唐那次,丁氏嫂嫂和她谈了一小半夜,她不至于惶恐失措。
张文纨问:“短锄你可知罪?”
短锄背心盗汗,噤若寒蝉。
陈操之当即走了出来,说道:“快去接他们,这山道结冰了,千万莫让润儿他们摔到。”
眼看日色昏蒙,雪下得愈发大了,冉盛少年心性,感觉如许过年好冷僻,小郎君却还在不断地写呀写——
陆葳蕤来到鹤鸣小院时,陆纳正立在廊下负手看两个仆人扫雪,见到女儿,肥胖的脸庞暴露淡淡笑意:“蕤儿,走雪路没有滑跤吗?”
腊月初六一早,小婢簪花醒来,见室内大明,觉得睡过甚了,仓促著衣下榻,推窗一看,却见小惜园已是乌黑晶莹天下,一夜大雪,积了厚厚一层,不由欣喜地叫了起来:“下雪了,小娘子,下雪了——短锄,懒虫,快起床。”
牙獐肉味甚美,来德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拖回陈家坞,先腌着。”
张文纨看着陆葳蕤清丽纯美的模样,真不忍心指责她,问:“葳蕤你在做甚么,作画吗?”朝窗下小案上那幅画望去。
陆纳时年三十九岁,因爱子长生夭亡,陆纳哀痛欲绝,白发早生,短短百日衰老了十年,上表去官,每日在园中浪荡、在梅岭植树,其他时候便是在书房中誊写丧乱帖,寄情书法,排解丧子之痛。
陆葳蕤面色绯红,点头道:“张姨晓得的,我爱花、爱绘画,陈郎君当时在吴郡,爹爹赏识他,常来府上,又帮我救活了菊花玉版、另有荷瓣春兰,我很感激陈郎君,但也仅此罢了,葳蕤年幼,何尝晓得甚么男女情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