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端道:“以臣听来,陛下早知本日方某欲行谋逆之事,既如此,陛下万金之躯,缘何身居险地?陛下早知本日之事,便当早日将叛臣贼子拘拿问罪,或可避出宫掖。宫中只要卢豫与数十兵士保护,只怕难以护陛下全面,如果生出不敢言之事,我大郑危矣。陛下置江山社稷与那边?置臣僚黎庶于那边?臣请陛下今后不成再行此险事,须当以大郑社稷为重。”
世人皆不敢言,太子之事乃天子家事,毕竟与郑帝父子嫡亲,若说诛杀太子,有致郑帝骨肉相残恶名之嫌;若说宽恕太子,又恐为郑帝猜忌,是以世人皆不言。
郑帝道:“默之虽年青,看人还是很准的,既如此说,朕已知徐恒为人了。朕虽未见过徐恒,倒是深知徐少保的。徐少保有大功于国,虽暮年胡涂些,终是瑕不掩瑜,朕又怎忍心加罪于他。徐恒就不要问了,贬为百姓,永不叙用也就罢了。他的宅子也不必围了,待天明放他出宫,任他去罢。”
郑帝道:“徐恒此人,朕是没见过的,你们谁识得此人,与朕说说,他是多么样人。”
郑帝沉吟道:“袁相公说的是,这事你们不便说话,那朕只得专断了。默之,你代朕草拟圣旨。”
郑帝接过看了,说道:“也还罢了,用印罢。”说罢将圣旨递还崔言,又道:“方相公,你看朕这般措置可还安妥么?”
袁端忽道:“陛下,臣初来时髦不知产生了何事,听了半晌,现下也已听明白了大抵。臣有一言要谏陛下。”
郑帝笑道:“我晓得你定然忍不住要说,那便说罢。”
世人尽皆叹服。但另有一个启事郑帝没有明言,那便是太子。郑帝久欲废太子,却无从动手,如果提早擒拿谋逆之人,太子罪过不显,不能塞天下人之口。此时谋逆事发,废太子已是顺理成章,再无人敢反对。这启事郑帝天然不能说,座上之人却有几人已想到了,只是这动机在心中一闪而过,又如何敢说出口。
洪庆道:“是,臣遵旨。”
世人面面相觑,都不知徐恒为人如何。袁端虽在东宫宴席上见过一次徐恒,却也知之不深,又不知如何提及。却听崔言道:“禀陛下,臣与徐恒见过几次,虽算不得熟谙,却也略知一二。此人自幼体弱,习武不成,转而习文。才情敏捷,文采斐然,乃是延佑元年恩科二甲进士,当时徐恒年仅二十三岁。初授翰林编修之职,延佑四年,吏部制定其外放宛亭县正堂之职,是陛下说徐少保二子皆在外为官,留他三子在身边奉侍,才驳了吏部奏议。延佑五年,吏部拟授其梁州府推官一职,陛下允准,便任职至今。徐恒在其任上可谓明察秋毫,明断是非,颇得百姓奖饰。以臣观之,徐恒为官有德有能,可谓能员,然却有气度不敷之憾,若为处所官,当可使一方大治,却非在朝之才,不成为任中枢。其办事才干出群,战略多变,乃是智谋之士。”
方旭佝偻着身子,面庞蕉萃,这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年。见郑帝问,答道:“陛下宅心仁厚,舐犊情深,如此措置,当留下仁君隽誉。臣不敢苛求陛下宽恕,但请陛下,也速速措置了臣。是杀是剐,方旭并无牢骚。”
半晌袁端道:“天家之事,我等臣子不敢置喙,还请陛下乾纲专断。”
崔言承诺一声,提笔蘸墨。郑帝缓缓道:“太子册立已有八年,却还是政事不通,读书不成。心中没有社稷君父,一味只知纨绔胡为。不懂亲贤任能,身边小人攀附。似这般怎能充为储君,来日克承大统。我大郑江山又又怎能交予这等人,着即......”郑帝顿住了,眼望窗外,接道:“朕念及父子之情,君臣之义,不忍加以显刑,亦不忍剥夺其爵禄,着即废去太子之位,封为......封为许公,就封地于鄢陵,无旨意不得出府,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