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帝见方旭仍站着,便说道:“你这大年纪,又立甚么端方,坐着便是。”
方旭道:“臣较陛下还小着近十岁,却不似陛下说的这般。臣自发做事还是很有精力,便是为陛下再效十年力,或也还使得。”
郑帝道:“如果有宰相为师,出息自是大不不异,这也可算得是追求了。”
方旭似是乜斜着醉眼看向门口,又似是悚然一惊,这才仓猝侧身下地穿鞋,那鞋倒是越慌乱越穿不上。郑帝只悄悄站在门口等着他。方旭慌乱了半晌,鞋跟仍旧没有提上,他似是心急,便趿着鞋,趋前两步,深深一揖道:“臣拜见圣上。请圣上恕臣老眼昏花,没看清圣上驾到,臣失礼了。”
郑帝道:“朕在一日,大郑还是大郑;朕若不在,大郑还可否为大郑,尚是未知之数。”
方旭道:“常日里,巡查政事堂都是王栻亲来,本日王栻也定是要来的,当时陛下只怕又不得平静了。”
郑帝道:“无妨,王栻彻夜恐不得安逸了。便是他当真来了,有卢豫在,他也进不得政事堂。”
方旭笑道:“臣值夜与旁人无干,是臣自要值的。只因前几日臣有些小恙,克日痊可,自发身子也还结实,更兼已有好久未值过夜,便自说本日值一个大夜。他们也拗不过臣,只得由臣罢了。圣上顾念臣,臣心下感激,然臣便是值夜也不做甚么,都是许维岳他们做事。臣刚才小酌了几杯,若不是圣上驾到,臣过会儿便要偷懒儿去睡了。”
郑帝笑道:“你岂能不知,彻夜这政事堂最是平静的。”
郑帝淡淡说道:“免了罢,你尽管坐着便是。”说罢踅进屋内。
许嵩毕竟久在中枢,也算遇变不惊,见了洪福,忙见礼道:“本来是洪都知台端光临,失礼了。”
郑帝道:“这也还罢了。朕也是白叟,最是晓得白叟的身子骨的。看似身子结实,也不要做甚么,只说说话,想想事,身子便乏了,便要睡。若当真睡了,却又一时便醒,要再睡,却又难了。”
洪福却未理他,径直进了里屋便闪到一旁,他身后一人也进了里屋。此人头戴青纱幞头,身穿石青色百福百寿团绣纳纱长袍,脚蹬青色棉布面厚底撒鞋,髯毛一丝稳定,目光安静平和,恰是郑国当明天子。
郑帝嘴角带着笑意,微嗔道:“政事堂这些人当真越来越不晓事了,怎地又教你值起夜来。你不一口啐他们脸上?”
方旭道:“陛下这话臣有些听不明白,这政事堂最是庞大,怎能比紫宸殿平静,陛下要到这政事堂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