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接过钱,已是愣住了,半晌觉悟,仓猝推却道:“客长,这如何使得?这...如何用得这很多?”却见熊烈三人头也不归去远了。
包乙又是微微一礼,赔笑道:“我家官人是御史台监察御史熊御史,特来拜见贵府府君,这是我家官人名帖,烦请大哥通禀一二。”说罢将手中名帖双手呈上。
熊烈道:“这事我也听闻了,本来大嫂也为官军做了被服。”
熊烈道:“大嫂,我行走江湖,最喜听这些各地轶事,大嫂与我详细说说如何?待会账时我多谢大嫂些也就是了。”
熊烈道:“段府君言重了,下官冒昧来拜,府君见恕才是。”
熊烈正色道:“此是朝廷政事,你二人不成多嘴,只受命行事便是,快去罢。”
熊烈笑道:“当明天子是极圣明的,这事天子定是不知,如果晓得时,定如大嫂所愿。”
妇人道:“我们这位解县尊,在陕县任上已有四年,客岁三年任期满了,却不知为何竟又留任了。刚才小妇人便说了,这位县尊虽有些贪,却也并未过分,现在如许的官,已可算是好官了。是以解县尊留任,我等百姓也只得随他。”
熊烈忽想起道:“陕州太守也在陕州城内,粮价涨到这般模样,百姓这等刻苦,却为何不到太守衙门去告?这太守官声如何?”
文修在前指引,熊烈进了二堂,只觉堂内暗淡阴凉,一时竟看不清楚。定了定神,熊烈才看到一人已迎上前来。
妇人道:“官府定下端方,一户最多只能做两件衣被,是以小妇人只领了两支筹来。小妇人家中原有些残衣旧被,也尽够用了,然小妇人夫家不敢蒙混官府,便又买了些新料子填了出来。幸而当时已将入冬了,田里无事,小妇人夫家和两个儿子便在此卖面茶,小妇人整日里便做活计。紧赶慢赶旬日头里做完了,上缴与官府。公然年底缴税粮时,小妇人家凭筹少缴了四斗谷子。邻里都说这解县尊总算为我等百姓做了一件功德。”
妇人道:“我只知这位太守姓段,官声如何却不晓得。这太守等闲不管我等小民之事,小妇人如何能知?只是这陕州太守与我们陕县县令同在这陕州城内,这等大事他能不晓得?再说以民告官,不说先要挨一百板子,那里是我等平常百姓敢为的事?何况自古官官相护,百姓纵去告了,又能有甚么好果子吃?”
妇人笑道:“这那里是小妇人想到的,不过是客人们议论的罢了。小妇人只守着这一间小店,几亩薄田度日,过几年给两个儿子娶上媳妇,便也足了。旁的事,再不敢多想的。”
未几时回到桌旁,将碗重新布上,碗中面茶已是满了。妇人也不拘束,大剌剌坐到熊烈身边。
妇人豁然笑道:“小妇人看客长不像是官,却也不像是商,倒像是读书人进都赶考的。”
他此次出巡秦凤,永兴存粮之事并未详查,心中没有成算,只得待回都以后,再详细检察永兴近几年赋税去处了。心中想着,口中道:“朝廷这些事,哪是我等平常百姓能晓得的。然百姓痛苦,朝廷官员却不闻不问,这便是府县官员的罪恶了。”
妇人道:“可不是如此么?小妇人家中有田,日子尽过得,便也不去管他官府的事。却不想客岁我大郑出兵伐蜀,官府要百姓为官军赶制过冬衣被,一件衣被可抵税粮两斗。小妇民气想,这但是功德,能为家里省几斗粮,日子便也余裕些,便去官府领了对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