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陈封在亲兵当中精挑细选一百精干懦夫,命卫绾统领,护送裴绪前去夔州。
裴绪正色道:“无患,我大郑自来无盘据的将军、裂土的诸侯,我岂能冒天下之大不韪许此厚酬?我若许他永镇夔州,今后圣上问罪事小,却要为我大郑江山留下无穷后患。我裴绪便是卖国的奸臣,祸国的巨蠹,怎可如此?”
那参军悻悻而去,不想未走到城门,便被人拦了下来,说有朱紫要见郑国使者。参军只得随那人去了,倒是郑国当今太傅,成都刺史费颎要见他。
裴绪也伸脱手来,道:“兄长放心,来日我二人在成都城中相见。我明日一早便出发赶赴夔州。”
程备道:“桑鼎以此言说之,乐籍必降。然除说辞以外,还要许他以高官显爵,此二事缺一不成,却不知桑鼎欲许乐籍何官爵?”
裴绪拱手道:“兄长说那里话来,裴绪还要多谢兄长成全。”
程备道:“桑鼎所言确是至理,不愧中枢之臣,程备佩服之至。然桑鼎去做说客,乐籍若不肯来降,如之何如?莫非桑鼎另有说辞?”
“啪”的一声,两手紧紧相握。
陈封伸脱手来,道:“桑鼎此去必成大功,万勿做他想。倘若事有倒霉,保住性命要紧。成都即便死守不降,我也定能攻陷他来。”
陈封沉吟半晌,仍旧猜疑,但此时已别无他法,只得道:“既然桑鼎如此说,必是已有了实足胜算,那便劳动贤弟台端,去往夔州,陈封在此静候佳音。”
裴绪道:“都司、无患,此事我亦曾思之,却实无良策,为今之计,唯有以诚动之。我大郑王不就藩,侯不领封地,唯采邑耳,倘若他乐籍当真要永镇夔州,便是取祸之道。我大郑自建国以降,从不杀功臣,只要他安守臣子本分,自可安享尊荣。何况目下我大郑欲取天下,恰是为将者用武之地,他若归降,本是大功一件,若再能为我大郑开疆拓土,他乐氏仍可世代相传,香火不灭,难道强似他盘据一方,世代受兵器之祸?”
裴绪一笑道:“无妨,我肯去夔州,便已将这条性命置之度外。崇恩兄也存候心,乐氏相承百年,现下乐籍为一族之主,必非一勇之夫,他必能看得清楚成败短长。以裴绪之见,此一去,乐籍必降,此功必成。”
陈封面色一滞,也是无言以对。
程备面色一沉,无言以对。
裴绪道:“多谢都司成全。那便以半月为期,绪此去,半月内必有动静。若无动静,便请崇恩兄强攻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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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封与程备对视一眼,面有忧色。
程备道:“桑鼎,你此去夔州,欲以何说辞说动乐籍来降?”
本来成都守卒听闻那参军乃是郑国使者,也未难为他,通禀后便带他去见守城主将孟轭。那孟轭神态倨傲,听他来意,又看了手札,却愤而撕碎手札,怒言前番在绵竹被郑国劝降书所辱,现在郑国竟还敢劝降?蜀国君臣高低即使拼得玉石俱焚也不肯降郑,将那参军赶了出来。
程备变色道:“如此说,官爵不过与他在蜀国相称,却没了封地。若不准他镇守夔州,乐籍如何肯降?”
裴绪道:“说动乐籍不难,他与蜀庭唇齿相依,但蜀国亡国有日,以他一郡之地,岂能翻转乾坤?我雄师势如破竹,直抵成都,他戋戋三万兵马,怎能与我相抗?他若不降,蜀国国破之日,便是夔州败亡之时。他若审时度势,早来归降,天然封侯拜将,繁华繁华,不然,便是自取灭亡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