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开战，必将牵涉西北两郡粮草。我虽兼着永兴、秦凤二郡的安抚使，节制二郡兵马、赋税，却也不能只顾伐蜀，不顾陇右。待到开春以后，陇右开战，永兴、秦凤、汉中三郡粮草定然不能支应两面战事，那便要从其他府郡运粮，即便如此，粮草也一定充沛。何况，淮南秦璧城已与楚国开战，三处战事同起，我伐蜀更不宜久持，迟战只会拖累国度，只能速战。”
杨显道：“说完了。”
杨显仓猝站起，躬身见礼道：“杨显虽败于庞爰，却不敢惜身。都司如有调派，杨显天然万死不辞。然杨显一人存亡事小，我雄师成败露大，若因杨显一身拖累雄师，杨显便万死莫赎了。”
陈封道：“我有程无患与杨继先，他从那边来，要往那边去，你二人必可料敌机先，又怎会防不住他？”
陈封道：“继先说的第二点，更不敷虑。庞爰便当真是万人敌，莫非还能当真抵挡得住一万雄师？我以数倍于他的人马将他团团围住。他还能逃到那里去？这一战，恰是为擒斩庞爰，除此大患。”
“至于粮草，”陈封接道：“昔日利州用粮，确是要从蜀中运来，但若战事危急之时，夏侯蹇又岂会舍近而求远。巴州、阆州、龙州、文州，皆近在天涯，这几处即使存粮未几，也够蜀军用些光阴了，又何必等蜀中运粮？纵使这几处州郡不肯给夏侯蹇运粮，夏侯蹇手中兵马却不是茹素的。如此一来，我军粮道上风便不复存在。我即使再等一年，也还是要强攻朝天。”
程备叹道：“都司思虑精密，确是我等不及。但备还是觉得不宜速战。我军粮草纵无上风，也无优势。与蜀军相持，寻机而动，总好过强攻。况蜀国朝堂动乱不安，假以光阴，必定有隙可乘，若要强攻，实是胜负难料。”
见杨显欲待说话，陈封挥挥手止住他道：“若能擒斩庞爰，我纵毁伤些将士也是在所不吝。”
杨显道：“都司，蜀将庞爰实是亲信大患，我曾与他交兵，此人实可谓万人敌，技艺、体力皆非我能及，黄行梁若当真遭受不测之事，也必是丧身于此人之手。有庞爰坐镇，我雄师即使兵多将广，若不能擒斩庞爰，只怕难克朝天。倘若战事对峙，蜀军救兵赶到，我军便陷于倒霉之境。”
程备沉默半晌道：“本来如此，我等未能体察都司苦处，还望都司宽宥。如此说，三处战事当中，只我汉中是上风最大的一处，确是只能速战。若我军早一日克蜀，便能为其他二处多增加些粮草，淮南胜算也更大些。”
程备一时语塞，看了杨显一眼，杨显脸上也尽是无法之色。
陈封道：“无患，继先说的如何？你可另有何话说？”
杨显道：“雄将无弱兵，都司千万不成藐视他这一万兵马。遇此劲敌，我军纵能取胜，也必定折损甚重，这岂是都司所愿？都司取青乌要地之时，尚且不肯兵马死伤太重，况朝天耳？本日程长史有话尚未说完，显却已听清。我军与蜀军相持于利州，我军运粮便当，蜀军却要从蜀中运粮，粮道冗长，变故必多，我军正宜缓战，不宜速战。都司何心急也？”
陈封看看程备，又看看杨显，见他二人皆是不止不休的模样，不由得长叹一声，站起家来，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又走回案边，在书案上混乱的文书堆中翻出一封手札来，递与程备道：“这是吾弟陈孝正寄来的手札，因是私信，无患也未看过。你二人便看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