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春雷垂垂隐入云雾,药园里的天麻芽仍在悄悄颤抖,那是草木与六合脉动的共振。叶承天望着砚台里垂垂固结的墨痕,俄然感觉这医案里的每字每句,都不过是六合草木写在人间的注脚——当竹沥膏融于温酒,当柏绳结系在茶刀,当忍冬藤绕上腕骨,医者的笔尖便成了草木与人体对话的媒人,而窗外的雷声、露光、芽动,原是六合在日夜瓜代中,永不断歇的疗愈之语。

“您瞧这傍友,是从竹节下两寸处劈的。”老茶农昂首时,暮色正给他鬓角的白发镀上暖金,手中的竹篾在篓底交叉,竟不知不觉编出个“息”字,竹纹走势好似足厥阴肝经从足大趾沿小腿内侧上行的轨迹,“往年编篓总想着快些出货,傍友劈得急,刀痕里都是火气;本日却想渐渐编,倒生出些畴前没留意的巧思。”

“伸手摸摸看。”他表示阿林触碰倾斜的柴胡,指尖刚触到茎秆,便觉质地硬涩如未泡发的麻绳,而挺直的那簇,茎秆虽细却富有弹性,像浸了水的竹丝。叶承天蹲下身,用竹片挑起两簇柴胡根部的土——早出土的根须短而卷曲,大要沾着未化的冰晶碎屑;雨后出土的根须却长如丝线,在湿土里安闲伸展,根尖还顶着点新翻的腐叶。

叶承天望着少年药篓里暴露的天麻苗——新芽尖上的螺旋纹比春日的更显沉郁,想来是长在背阴的老竹根旁。他俄然想起老茶农编的竹篓,现在正盛着那粒手掌状的种子,在晨光里投下草木与人体交叠的影子。药炉里的新火已噼啪作响,此主要煎的不是竹沥酒,而是少年带来的山椒根与杜仲皮,恰合“寒瘀入络,需借木气通之”的医理。

陶罐置于桐木火盆上,米酒的沸点比水低,很快便咕嘟冒泡。叶承天手持桑枝搅拌,枝梢残留的嫩叶在热气中伸展,竟将药汁搅出个小小的旋涡——竹沥的虎魄色为底,龙齿的青灰为纹,米酒的清冽为引,三者在罐中旋出太极般的纹路。老茶农盯着这旋涡,俄然想起炒青时竹帚在铁锅里画的圈,只是现在锅里翻涌的,是能熄肝风的草木精魂。

“你看这倾斜之态,恰是《黄帝内经》‘木郁达之’的活注脚。”他指尖划过倾斜柴胡卷曲的嫩叶,叶片上竟有精密的虫咬痕,“春雷前二旬日,太行风硬如刀,这些芽刚冒头就被北风抽打过,比如人在春寒里受了委曲,肝气便郁结不舒。”说着俄然指向挺直的柴胡,其茎秆上的节间间隔均匀,每对叶片都呈正三角形展开,“雨后出土的柴胡,得了春雨的温润,就像人在微风中伸展筋骨,肝木条达,天然长得端直。”

药园深处,新抽的天麻芽正顶着螺旋纹往上钻,蜜环菌的菌索在土下冷静延长,将春雷的震惊化作滋养的细流。阿林俄然明白,师父说的“以静制动”,原是六合间最精美的均衡:就像老茶农的手,终将在天麻的静气里伸展,而那些藏在腐殖土下的共生传奇,正用无声的发展,诉说着草木治世的聪明——真正的疗愈,向来不是狠恶的对抗,而是如蜜环菌绕着天麻,在寂静的等待中,让风动自息,让筋脉自和。

“酒为百药之长,善行药势。”叶承天指尖抚过陶罐上的冰裂纹,俄然取出半片云台山龙齿——煅制后的齿面呈青灰色,天然纹理如金蛇游走,恰是方才雷雨中劈开的老松树下所得,“您看这闪电纹,是地火与天雷相击时烙下的印,最能镇住肝风的躁动。”龙齿入罐时收回轻响,惊起酒面细泡,却在竹沥膏的黏润中垂垂沉底,仿佛春雷过后,乌云正被山风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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