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医道蒙尘,小中医道心未泯 > 花锄旁的眩晕影
“师父,为甚么春分的白芍特别养血?”他昂首望向正在晾晒柴胡的叶承天,鼻尖漫着白芍特有的甜润,混着远处桃花的粉香,像团揉碎的云絮堵在齿间。
春分前七日的寅时,叶承天踩着沾着夜露的青石板走进药园,背阴处的白芍正值发展旺期,肥大的根茎将腐叶土撑出龟裂纹,纵纹深如刀刻,竟与医馆墙壁上的经络铜人暗合。他执竹刀轻刨土层,暴露纺锤形的根茎,表皮精密的纵纹从根头向须根辐射,好似足厥阴肝经从太冲穴向四周布散的络脉,指尖抚过,能感遭到泥土下的脉管般微微震惊。
春分白芍
当第二壮艾火在三阴交穴腾起暖意时,花农感到腰间的紧绷感退潮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松快的酸胀,如同久旱的桃根迎来春水。药泥里的桃花碎屑悄悄摩擦着老茧,每一颗都像是小刻刀,勾住了瘀滞的气血,跟着艾热将其缓缓引出。窗外的桃林在东风中轻晃,新抽的枝条朝着她的方向发展——本来这六合间的草木,早在花开的刹时,就为人体的劳损备好了修复的暗码,只等医者借春分的阴阳平和,将其变成疗愈的良方。
“您看这株,”花农捧出株根茎天然曲折如“和”字的白芍,须根在篮底摆出人体肝经的走向,“今早挖苗时,它的根须正缠着客岁埋下的桃花核,土缝里还渗着您说的‘晨露调阴阳’的水痕。”叶承天接过期,发明根茎断口处凝着的汁液,竟在篮底拓出个微型的人体表面,心尖位置恰好对着桃花核的脐点。
叶承天擦了擦手,走到白芍垄前,拇指轻按根茎膨鼓处,指腹下传来温润的弹性,仿佛按在刚蒸熟的茯苓上:“春分是六合的‘平分点’,”他俄然掰断一截半枯的老茎,断面的“菊花心”在阳光基层层伸展,十二道放射状纹理如车轮辐凑,中间的淡红与核心的乳白边界清楚,“你看这纹路,红为阴(血),白为阳(气),秋冬时根须深扎背阴处,把地之寒气凝成‘阴精’储在芯里;开春后梢头疯长,将天之阳气化作‘阳炁’锁进皮层,到春分日夜均分,阴阳二气就在这根茎里拧成了股‘养血绳’。”
阿林靠近细看,发明每道菊斑纹的走向竟与铜人图上的十二经别一一对应:肝经走行处纹理最密,脾经对应位绒毛最丰,肾经所过之区微微凸起,好似人体经络在草木身上的投影。“就像您给花农开的方,”他俄然想起案头那碗尚温的柴芍汤,“白芍补的不是死血,是活的阴血——”
当春分的第一声鸟鸣掠过飞檐,木门“吱呀”推开,带着新翻花土的气味与竹篮的清响——阿林背着新采的草药踏出院落,竹篓里的白芍芽尖上,露水正朝着医案的方向折射光芒,仿佛在为这段医案作注:当药气融入花农的每一次侍弄,当草木的纹路暗合人体的经络,千年医道便不再是纸上的墨字,而是活在六合间的调和之章,跟着每片新叶、每朵花苞,在光阴里永续反响。
叶承天搁下正在晾晒的桃花蕊——这味腐败前采的花蕊,瓣尖还凝着晨露,花心处的雌蕊呈螺旋状摆列,恰如人体肝经的走向。靠近时,见她舌苔薄白中泛着青意,像初绽的梨花瓣上蒙了层早霜,舌根处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桃胶碎末;脉诊时指腹刚触到寸口,便觉琴弦般的细劲从尺部浮上来,恍若桃枝上的丝绦被东风吹得颤抖,指下能清楚感知到血管壁的震颤,如同花瓣落在春水上激起的波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