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医道蒙尘,小中医道心未泯 > 花锄旁的眩晕影
医馆外的桃林传来雏鸟的唧啾,新落的花瓣在东风里打着旋儿,却不再让花农心惊。叶承天望着她衣衿上的桃花,俄然想起《本草纲目》里“花类多入头,取其轻扬”的记录——这满山的桃花,原是六合给人筹办的息风灵药,就像春分的骨气,既是花开的盛景,也是提示世人平肝息风的警讯。当药罐“咕嘟”冒出第一缕白烟时,花农鬓角的盗汗已收了七分,而窗外的桃枝上,正有新叶伸展,好似肝经气血在药气的疏导下,重新找到了均衡的方向。
阳光穿过飞檐的雕花,将“大医精诚”匾额的鎏金大字拆成细碎的光斑,斜斜铺在青石板上。最亮的那束光刚好落在白芍根茎的“菊花心”断面上,十二道放射纹被照得透亮,恍若人体十二经在草木身上的显影。药童阿林抱着新采的柴胡走过花径,竹篓边沿的桃花瓣被风卷入药园,不偏不倚地落在白芍与柴胡的交界处——前者的阴柔叶片托住花瓣,后者的中空茎秆将其悄悄顶起,构成“养血”与“疏肝”的天然配伍。
那边,新嫁接的碧桃正在阳光下伸展花枝,嫁接口缠着的白芍藤已抽出三对新叶,每对叶片的夹角精准如罗盘,指向春分的正东方向。当木门在身后悄悄合上,叶承天晓得,下一个治愈的故事,早已藏在白芍的“菊花心”里,躲在桃花的五瓣纹中,等着与下一名排闼而入的患者,续写人与草木的千年共振——就像现在,药园泥土下的白芍根须,正顺着春分的地脉,将“和中”的暗码,变成下一帖活的药方。
阿林摸着白芍根茎的纵纹,俄然发明每条纹路的深浅窜改,竟与日影在药园的挪动轨迹重合——朝阳面的纹略深,背阴处的纹稍浅,好似人体经络在日夜中的气血盛衰。“以是花农的眩晕,”他俄然开窍,“是肝血不敷没法‘收住’上亢的阳气,就像白芍没在春分储够阴精,梢头就会被风刮得乱颤?”
“再看这味天麻,”叶承天从竹匾里拈起块纺锤形的药材,大要的横环纹清楚如年轮,“生在背阴岩壁,得水土之精,状似枯藤却能定风,《本经》称其‘主恶气,久服益力量’。”他将天麻靠近她颤抖的指尖,药香混着桃胶的贫寒,竟让那不受控的五指微微一滞,“您脉弦细如丝绦,恰是肝血不敷、风阳上扰之象,比如桃枝新抽却少了老干搀扶,得用天麻的‘静’来制这‘动’。”
“阳坡白芍承阳光之照,得木气之刚。”叶承天蹲下身,指尖叩击阳坡白芍的根茎,收回清脆的“笃笃”声,惊飞了叶片上的粉蝶,“你看这须根,五歧而出如肝木升发之象,表皮的青红是接收了阳光的离火之气,”他掰断一截茎秆,断面的“菊花心”纹路较浅,却透着辛辣的药香,“就像脾气暴躁的匠人,举手投足带着刚毅,最善破气郁——还记得客岁阿谁怒后胁痛的樵夫吗?用的就是阳坡白芍配柴胡,三剂下去,肝气像被劈开的柴垛般畅达。”
“三者合煎,如日夜平分”,“平”字的竖笔穿过纸页中线,将摆布两边的墨色分得均匀,好似春分日晷上的指针,两端暗影等长。案头的日晷现在正投下中午的短影,与“平”字的横画重合,构成奇妙的时空照应——本来医案里的每笔,都是草木、骨气与人体的共振留痕。
“晨露调阴阳之偏”,“调”字中间的“口”部特地留白,如太极图的阴阳眼,墨色在此处淡成雾状,好似晨露在药罐中蒸腾的水汽。他俄然想起煎药时,晨露与药汁融会的旋涡,正对应着花农腕部三阴交穴的气血共振,那旋涡中间的光点,清楚是日夜平分时候的六合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