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俄然掀动药圃的篱笆,槐麦冬的须根沾上片乌黑的槐花,松麦冬的晒斑却被松针投下的影遮住半片,恍若两种草木在日头下跳着阴阳双生的舞。阿林望着师父指尖流转的麦冬,俄然明白为何医馆后山上的药田要分阴阳九区,为何每种草药都要记明发展的坡向、树龄、土色——本来草木的药性,向来不是写在纸上的苦寒甘平,而是藏在树根与地盘的私语里,藏在阳光穿过叶隙的角度中,藏在医者俯身察看时,与草木互换的那声深谙的呼吸。

“师父你看,”少年的草帽檐碰落几片槐花瓣,“这些麦冬的芯子真像您画的心脏头绪图。”他捏起颗带芽的块根,须根上的晨露刚好滴在青石板的水脉纹路上,晕开极小的同心圆。叶承天的袍角拂过药架,带来阵混着薄荷与当归的药香,他望着竹匾里的麦冬,见日影在块根断面上游走,将晶莹的津液照成活动的虎魄:“立夏的太阳刚把土气烘得发暖,地下的阴液便要往草木根里收——你看这芯子,春末的雨露都顺着茎秆聚到这里,凝成条润养心脉的细流。”

阳光从雕花窗格斜切出去,将麦冬块上的药汁照成虎魄色,叶承天的指尖在她衣衿上投下细碎的影,与她沾着麦穗的粗布衣裳叠成草木与人体的拼图。“《令媛翼方》说‘以形补形’,”他的声音混着药炉里的咕嘟声,“这麦冬块生得像颗谨慎脏,又吸饱了晨露与山气,恰好把您耗散的心阴一点点拢返来。”说话间愣住行动,只见麦冬块大要已印上浅红的穴印,倒像是把她心口的躁热都吸进了草木的肌理里。

案边的柏子仁茶正腾起细烟,叶承天搁笔啜饮,茶汤在粗陶杯里映着药圃的篱笆,“莲子心捣泥外敷,借其青尖引心火下行,好似农夫引水灌田,要顺着阵势开水沟;柏子仁煮水代茶,木纹在沸水里伸展如脑络,喝下去的不是茶汤,是百年柏木在日头里攒下的荫凉。”他俄然闻声窗外阿林在教小门徒辨认松树下与槐树下的麦冬,稚嫩的声音混着蝉鸣,倒像是给医案添了段活的注脚。

“头煎趁热喝,二煎留着傍晚拌竹席。”叶承天看着她吹散热气的行动,见她指尖无认识地又按向内关穴,却比刚进门时轻了很多。窗外的梯田在轻风里翻着金浪,远处有农夫披着草帽走过田埂,草帽边沿的麦芒与她衣衿上的穗子遥相照应。药炉里的炭火渐弱,却将最后的余热煨着沙壶,正如这副药方,借立夏的未盛之火,引六合间的金水土气,在农妇的血脉里织就片清冷的云翳——本来草木的药性,向来都藏在骨气的褶皱里,藏在晨露与花瓣的私语中,藏在医者俯身采药时,与地盘互换的那声悄悄的感喟。

当第一缕阳光漫过药圃篱笆,麦冬断面上的“心”字图案垂垂蒸发,只留下极淡的水痕,却在农妇掌心烙下片清冷的印记。叶承天看着她挎起竹篮走向梯田,草帽里的丹参花序与篮中的稻种在风里悄悄摇摆,俄然明白医者与农夫的共通之处:都是在骨气的流转里,读懂草木与地盘的私语,让每粒种子、每味草药,都成为六合写给人间的情书,以发展的暗码,以疗愈的诗行,在勤奋者的掌纹里,续写着生生不息的韵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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