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叶承天将竹匾搁在廊下的榆木案上,阳光穿过葡萄架,在芽尖儿上织出菱形的光斑。那株柴胡苗不知何时又拔高了半寸,先前贴地的叶片已微微抬起,像是完成了一场与地盘的对话,正筹办带着攒够的肝气,去赴一场与阳光的商定。阿林望着药园里整齐的草木,俄然感觉每株植物都是会呼吸的医书,而师父的指尖,正悄悄翻动着这些用嫩芽和根须写成的篇章。

阿林捧着陶钵出去时,晒干的明前茶芽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芒,细绒毛裹着夜露的潮气,像被揉碎的星子粘在芽尖。他指尖掠过钵底,俄然发明某片芽尖的绒毛竟整整齐齐朝着一个方向,在月光直射下透出银亮的丝线,恍忽间竟与医馆墙上孙思邈画像中飘出的药香纹路堆叠——画中真人衣袂上的云纹,现在正以某种奥妙的轨迹,与茶芽绒毛的走向悄悄照应。

更深露重时,医案上的脉象图与茶芽发展曲线在月光中垂垂恍惚,却又在阿林的眼中愈发清楚——本来人体的脉象,向来不是伶仃的线条,而是与草木的荣枯、星月的流转,共同谱成的一曲大音希声。那盏茶芽露里的“琴声”,不过是六合万物在人体内的一次和鸣,而师父笔尖的墨线,早已将草木的医者仁心,都融进了这反正撇捺的医案当中。

竹篓底的茶籽:

“她初来那日,茶芽在竹篓里被心火烘得打卷,”他俄然对身边研药的阿林说,指尖停在忍冬叶片的“安”字纹上,头绪间的绒毛沾着暮色,像落了层极细的金粉,“现在心不慌了,肺气便顺了,茶汤里的浊音天然就淌出来了。”晚风掠过药园,忍冬藤蔓悄悄拍打篱笆,收回“沙沙”声,倒像是草木在应和他的话,把“平静”二字写进了扭捏的枝桠里。

暮春的阳光斜斜切进医馆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忍冬花架的碎影。叶承天回身从墙角陶盆里拔起一株忍冬苗,根部裹着的红胶土还带着潮气,几缕须根从土团里探出来,像婴儿攥紧的细指。他用浸过甘草水的棉纸裹住根部,指尖抚过藤蔓上藐小的绒毛——那绒毛在晨光里泛着银星般的光芒,原是昨夜新抽的嫩茎,每片叶芽都蜷曲成小小的逗号,藏着待放的芳香。

采茶女指尖捏着琉璃盏的弧度,茶汤蒸腾的热气在她眼下洇出薄红,像沾了晨露的山茶花。她对着盏面悄悄吹气,波纹荡开时,大要浮沫聚成几簇云絮,薄白中泛着茶芽尖的嫩青,倒像是把肺里的浊气都凝在了水面。叶承天的银针不知何时捏在指间,针尖映着晨光,比檐角垂落的露水还要清澈。

暮色给药园的篱笆镀上淡金时,叶承天的指尖抚过忍冬新抽的藤蔓。五瓣合一的花盏已收卷成小喇叭,却在暮色里透着微光,像是把白日吸纳的阳光都变成了夜露。他望着东边坡处所向,设想着采茶女现在正将忍冬苗栽进茶园——潮湿的红胶土裹住须根,藤蔓攀着竹架的声响,该是与她腕间淡青渐褪的韵律同频的。

“师父,您看这芽尖。”阿林将陶钵举至月光下,茶芽的影子投在窗纸上,竟似无数支悬空的银针,“晒干后绒毛反而更亮了,像真人传下的‘真人活命饮’化在了叶片里。”他说话时,陶钵边沿的茶芽俄然被穿堂风掀动,两三片芽尖相触,收回极细的“铮”声,像琴弦被露水打湿后的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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