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带了两袋大珠来到院中,把与慧澄看道:“珠值二万贯,今看他斑斓分上,让他一半,万贯就与他了。”慧澄道:“其夫出使北边,他是个女人,在家那能凑得很多代价?”滕生笑道:“便是四五千贯也罢,再不,千贯数百贯也罢。若肯圆胜利德,一个钱没有也罢了。”慧澄也笑道:“好痴话!既有此珠,我与你仗苏、张之舌,六出奇计,好歹设法来院中逛逛。此时再看机遇,弄得与你相见一面,你自放脱手腕来,成不成看你造化,不关我事。”滕生道:“全仗妙手拯救则个。”
那边狄氏别了慧澄,再把珠仔细看,越看越爱。便想道:“我去托弟兄们,讨此分上不难,这珠目睹得是我的了。”本来民气不成有欲。一有欲心被人窥破,便要落入骗局。假定狄氏不托尼姑寻珠,便无处生端;就是见了珠子,有钱则买,无钱便罢,一则一,二则二,随你豪杰,动他分毫不得。只为欢乐这珠子,又凑不出钱。便落在别人机彀中,把一个冰清玉洁的弄得没出豁起来。却说狄氏明日正在考虑这事,那慧澄也来了,问道:“夫人考虑事体可成否?”狄氏道:“我昨夜为他细想一番,门路却有,管取伏贴。”慧澄道:“却有一件难处,动万贯事体,非同小可。只凭我一个贫姑,秤起来,肉也未几几斤的。说来讲去。宾主不了解,便道做得事来,此人如何肯信?”狄氏道:“是到也是,却待如何呢?”慧澄道:“依我鄙意。夫人只做设斋到我院中,等此官人只做偶然撞见,两下觌面照会,这使得么?”狄氏是个夫君心性,见说要他劈面见生人,耳根通红起来。摇手道:“这如何使得!”慧澄也变起脸来道:“有甚么难事?不过等他自说一段原因,这里答允做得,使他别无狐疑。方才的确。若夫人道见面使不得,这事便做不成,只索罢了,不敢相强。”狄氏又想了一想道:“既是教员父主意如此,想也无妨。后二日我亡兄忌辰,我便到院中来做斋,但只叫他立谈一两句,就打发去,须防地人不雅。”慧澄道:“本意原只如此,说罢了正话,留他何干?自不须断当得。”慧澄期约已定,转到院中,滕生已先在,把上项事一一说了。滕生拜谢道:“仪、秦之辨,不过如此矣!”巴到那日,慧澄朝晨起来,端方斋筵。先将滕生藏在一小我迹不到的静室中,桌上安排精美酒肴,把门掩上了。慧澄自出来外厢支撑,专等狄氏。恰是:
到了这日,卜良依计到对门楼上住下,一眼望着贾家门里。只见赵尼姑公然走出来,约了出来。那巫娘子一来偶然。二来是本身门首,只怕街上有人瞧见,怎防备对门楼上公开里张他?卜良重新至尾,瞥见仔细心细。直待出来了,方才走下楼来。刚好赵尼姑也在贾家出来了。两个遇着。赵尼姑笑道:“看得细心么?”卜良道:“看到看得细心了,胡想无用,越看越动火,怎生到到手便好?”赵尼姑道:“暗沟洞里考虑天鹅肉吃!他是个秀才娘子,等闲也不出来。你又非亲非族,一面不相干,打从那边交关起?只都雅看罢了,”一头说,一头走到了庵里。卜良进了庵,便把赵尼姑跪一跪道:“你在他家走动。是必在你身上想一个战略,勾他则个。”赵尼姑点头道:“难,难,难!”卜良道:“但得尝尝滋昧,死也甘心。”赵尼姑道:“这娘子不比别人,说话也难轻说的。若要哄动他春情与你来往,一万年也不能勾!若只要尝尝滋昧,好歹硬做他一做,也不打紧,倒是性急不得。”卜良道:“莫非强奸他不成?”赵尼姑道:“强是不强。不由得他不肯。”卜良道:“奇策安在?我当筑坛拜将。”赵尼姑道:“从古道‘慢橹摇船捉醉鱼’,除非弄醉了他,凭你施为。你道好么?”卜良道:“好到好,如何使计弄他?”赵尼姑道:“这娘子点酒不闻的。他执性不吃,也难非常强他。如果苦苦相劝,他狐疑起来,或是喧怒起来,毕竟不吃,就没奈他何。即使灌得他一杯两盏。易得醉,易得醒,也脱哄他不得。”卜良道:“现在倒是如何?”赵尼姑道:“有个法儿算计他,你不要管。”卜良毕竟要申明,赵尼姑便附耳低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道好否?”卜良跌脚大笑道:“奇策,奇策!从古至今,无有此法。”赵尼姑道:“只要一件,我做此事哄了他,他醒来当真起来,必是怪我,不与我来往了,倒是如何?”卜良道:“只怕不到到手,既到了手,他还要认甚么真?翻得转面孔?凭着一昧蜜语媚语哄他,今后做了长订交也不见得。倘如有些怪你,我自重重相谢罢了。敢怕替我滚热了,我还要替你讨分上哩。”赵尼姑庄“看你嘴脸!”两人讽刺了一回,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