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亏于耳、忤于心而合于实?靖郭君将城薛,来宾多止之,弗听。靖郭君谓谒者曰:“有为宾通言。”齐人有请见者,曰:“臣请道三言罢了。过三言,请烹。”靖郭君闻而见之。宾趋而进,再拜而兴。因称曰:“海大鱼。”则反走。靖郭君止之曰:“愿闻其说。”宾曰:“臣不敢以死为熙。”靖郭君曰:“先生不远道而至此,为寡人称之。”宾曰:“海大鱼,网弗能止也,钓弗能牵也。荡而失水,则蝼蚁皆得志焉。今夫齐,君之渊也。君失齐,则薛能自存乎?”靖郭君曰:“善!”乃止不城薛。此所谓亏于耳、忤于心而得究竟者也。以“无城薛”止城薛,其于以行说,乃不若“海大鱼”。
或誉人而适足以败之,或毁人而乃反以成之。何故知其然也?费无忌复于荆平王曰:“晋之以是霸者,近诸夏也;而荆之以是不能与之争者,以其僻远也。楚王若欲从诸侯,不若大城城父,而令太子建守焉,以来北方,王自收其南,是得天下也。”楚王悦之,因命太子建守城父,命伍子奢傅之。居一年,伍子奢游人于王侧,言太子建甚仁且勇,能得民气。王以告
天下有三危:少德而多宠,一危也;才下而位高,二危也;身无大功而受厚禄,三危也。故物或损之而益,或益之而损。何故知其然也?昔者,楚庄王既胜晋于河、雍之间,归而封孙叔敖。辞而不受。病疽将死,谓其子曰:“吾则死矣,王必封女。女必让肥铙之地,而受沙石之间有《宀侵》丘者。其地确石而名丑。荆人鬼,越人禨,人莫之利也。”孙叔敖死,王果封其子以肥铙之地。其子辞而不受,请有《宀侵》之丘。楚国之俗。功臣二世而爵禄,惟孙叔敖独存。此所谓损之而益也。何谓益之而损?昔晋厉公南伐楚,东伐齐,西伐秦,北伐燕,兵横行天下而无所绻,威服四方而无所诎,遂合诸侯于嘉陵。气充志骄,淫侈无度,残暴万民。内无辅拂之臣。外无诸侯之助,戮杀大臣,靠近导谀。来岁出游匠骊氏,栾书、中行偃劫而幽之。诸侯莫之救,百姓莫之哀,三月而死。夫克服攻取,地广而名尊,此天下所愿也,但是终究身故国亡,此所谓益之而损者也。夫孙叔敖之请有《宀侵》之丘。沙石之地,以是累世不夺也;晋厉公之合诸侯于嘉陵,以是身故于匠骊氏也。世人皆知利利而病病也,唯贤人知病之为利。知利之为病也。夫再实之木根必伤,掘藏之家必有殃。以言大利而反为害也。张武教智伯夺韩、魏之地而禽于晋阳,申叔时教庄王封陈氏以后而霸天下。孔子读《易》,至《损》、《益》,何尝不愤但是叹,曰:“益损者。其王者之事与!事或欲与利之,适足以害之;或欲害之,乃反以利之。短长之反,祸福之流派,不成不察也。”
夫祸之来也,人自生之;福之来也,人自成之。祸与福同门,利与害为邻,非崇高人,莫之能分。凡人之发难,莫不先以其知规虑推断,而后敢以定谋,其或利或害,此愚智之以是异也。晓天然觉得智,知存亡之枢机,祸福之流派,举而用之,沉迷于难者,不成胜计也。使知所为是者,事必可行,则天下无不达之途矣。是故知虑者,祸福之流派也;动静者,短长之枢机也。百事之窜改,国度之治乱,待而后成。是故不溺于难者成,是故不成不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