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有个举子叫做赵琮,累随计吏赴南宫春试。多次不第。他的妻父是个钟陵大将,赵琮贫困,只得靠着妻父度日。那妻家武职官员,宗族畅旺,见赵琮是个多年倒霉市的寒酸秀才,没一个不轻浮他的。妻父妻母瞥见别人不放他在心上,也自感觉败兴,道半子不争气,没长进,固然是自家骨肉。未免一科厌一科,弄做个老厌物了。何况故意嫌鄙了他,越看越感觉寒酸,不敷恭敬起来。只是不好打发得他开去,心中好些不耐烦。赵琮伉俪两个,不要说看了别人很多眉法眼低,只是父母身边,也受多少两般三样的怠慢,没何如争气不来,只得怨命忍耐。
古人一别恨悠悠,犹把悔花寄陇头。
幼谦得了这个动静,巴不得立时候入夜将下来。张、罗两家相去原不甚远,幼谦白天先去把墙外路数看看,望进墙去,公然四五株山茶花树透出墙外来。幼谦认定了,早晨只在这墙边等侯。等了多时,并不见墙里有些些声响,不要说甚么竹梯不竹梯。比及后半夜。街鼓将动,方才闷闷返来了。到第二晚,第三晚,又复如此。白白守了三个深夜。并无动静。想道:“莫非耍我不成?还是相约里头,有甚么说话整齐了?不然或是女孩儿家贪睡,健忘了。不知我外边人守侯之苦,不免再央杨老妈去问个明白。”又题一首诗于纸,云:
且说张幼谦京中返来得,又是一年。闻得罗惜惜已受了辛家之聘,不见惜惜有甚么推托不肯的事。幼谦大恨道:“他父母是怪不得,莫非惜惜就如此顺服,并无说话?”一气一个死。提起笔来。做词一首。词名《长相思》,云:天有神,地有神,海誓山盟字字真。现在墨尚新。过一春,又一春,不解款项变作银。如何忘怀人?写毕了,放在袖中,吃紧走到杨老妈家里来。杨老妈接进了,问道:“官人有何事见过?”幼谦道:“妈妈晓得罗家小娘子已许了人家么?”杨老妈道:“也见说,却不是我做媒的。好个小娘子。好生重视官人,可惜错过了。”幼谦道:“我不怪他父母,到怪那小娘子,如何凭父母许别人,不则一声?”杨老妈道:“叫他女孩儿家,怎好说得?他必然有个买卖,不要错怪了人!”幼谦道:“为此要妈妈去通他一声,我有首小词,问他口气的,烦妈妈与我带一带去。”袖中摸出词来。并越州大守所送赆礼一两,转送与杨老妈做脚步钱。杨老妈见了银子,如苍蝇见血,有甚么不肯做?欣然领命去了。把卖花为由。竟到罗家,走进惜惜房中来。惜惜接着,问道:“一贯不见妈妈来逛逛。”杨老妈道:“一贯无事,不敢上门。今张官人返来了,有话传达,故此走来。”惜惜见说幼谦回了。道:“我正叫蜚英探听,不知他已返来。”杨老妈道:“他见说小娘子许了辛家,好生不欢愉。有封书托我送来小娘子看。”袖中摸出版来,递与惜惜。惜惜叹口气接了,拆开重新至尾一看,倒是一首词。落下泪来道:“他错怪了我也!”杨老妈道:“老身不识字,书上不知怎他说?”惜惜道:“他道我忘了他,岂知受聘,多是我爹妈的意义,怎由得我来?”杨老妈道:“小娘子,你现在如何发付他?”惜惜道:“妈妈,你肯替张郎递信,必然受张郎之托,我有句至心话对你说,无妨么?”老妈道:“客岁受了小娘子尊赐,至今涓滴未曾出得力,又且张官人相托,随你分付,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尽着老性命,做得的,尽管做去,决不敢泄漏半句话的!”惜惜道:“多感妈妈盛心!先要你去对张郎申明我的苦衷,我只为未曾面会得张郎,以是含忍至今。若得张郎劈面一会,我就甘心同张郎死在一处,决不嫁与别人,偷生活着间的。”老妈道:“你苦衷我好替你说得,只是要会他,却不能勾,你家院宇深密,张官人又不会飞,我衣袖里又袋他不下,如何弄得他来相会?”惜惜道:“我有一计,尽可使张郎来得。只求妈妈全面,非常稳便。”老妈道:“老身方才说过了,但凭使唤,只要早定奇策,老身无不经心。”惜惜道:“奴家卧房,在这阁儿上,是我家中落末一层,与前面隔断。中间有一门,通后边一个小圃。圃四周有短墙,墙外便是荒地,通着外边的了。墙内有四五株大山茶花树,能够上得墙去的。烦妈妈相约张郎在墙外等,到夜来,我叫丫头打从树枝上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