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守当下密写一书,钉封在公牍中,与县宰道:“张、罗,良伴也。茂幸可为了此一段姻缘,此奉帅府处罚,毋忽!”县宰接了州间公牍,又看了这书,具两个名帖,先差一个吏典去请罗仁卿公厅相见;又差一个吏典去请张幼谦。分头去了。
却说幼谦迎到半路上,只见前面两个公人,押着一乘女轿,正望县里而来。轿中模糊有哭声,这边领票的公人认得,知是罗惜惜在内,高叫道:“不要来了,张秀才高中,免提了。”就那出票来与那边的公人看。惜惜在轿平清楚听得,顶开轿帘窥看,只见张活力昂昂,笑欣欣骑在顿时到面前来,心中悄悄自乐。幼谦望去,见惜惜在轿中,晓得那晚未曾死,心中放下了一个大疙瘩。当下四目相视,悲喜交集。抬惜惜的,转了轿,正在幼谦马的近边,先前后后,一起同走,恰象新郎迎着新人轿的普通。单少的是轿上结彩,直到分路处,两人各丢眼色而别。
幼谦返来见了母亲,拜过了,犒赏了迎送之人,俱各散讫。张妈妈道:“你做了不老成的事,几把我白叟家急死。若非有此番天救星,这事怎生告终?本日报事的打出去,还只道是官府门中人来嚷,慌得娘没躲处哩。直到后边说得明白,方得放心。我说你在县牢里,他们一来往了。倒是县间如何就肯放了你?”幼谦道:“孩儿鄙人,为后代私交,做下了事,扳连母亲吃惊。幸亏县里大人美意,原有全面婚姻之意,只碍着亲家不肯。现在幸运有了这一步,县里大人非常欢乐,送孩儿返来,连罗氏女也免提了。孩儿痴心想着,不但能够免罪,或者另有些希冀也不见得。”妈妈道:“固然知县相公如此,倒是闻得辛家恃富,不肯停止。要到下属陈告,恐怕对他不过。我开初曾着人到你父亲处筹议去了,不知有甚枢纽来否?”幼谦道:“这事且只看县里申文到州,州里主张如何,再作事理。娘且宽解。”斯须之间,邻舍人故乡来叫喜,杨老妈也来了。母亲欢乐,不在话下。
结婚后,佳耦同到张家拜见妈妈。妈妈瞥见佳儿佳妇,非常完竣。又分付道:“州、县相公之恩,不成有忘!既已结婚,须去拜谢。”幼谦道:“孩儿正欲如此。”遂留下惜惜在家相伴婆婆闲话,张妈妈从幼认得媳妇的,更加亲热。幼谦却去拜谢了州、县。返来,州县各遣人送礼致贺。打发了毕,还是一同到丈人家里来了。来岁幼谦上春官,一举登第,仕至别驾,伉俪偕老而终。诗曰:
慢说囹圄是福堂,谁知在内报新郎?
幸得那人归,怎便教来也?一日相思十二时,直是情难舍!本是好姻缘,又怕姻缘假。如果教随别小我,相见鬼域下。
窃惟情之所锺,正在吾辈;义之不歉,何恤人言!罗女生同月日。曾与共塾而非墨客;幼谦符合金兰,匪仅逾墙而搂处子。长卿之悦,不为挑琴;宋玉之招,宁关好色!原许乘尤须落第,未曾经打昆娓;却教跨凤别吹箫,忍使顿成怨旷!临嫁而期永诀,何异十年不字之贞;赴约而愿捐生,无忝千里相思之谊。既藩篱之已触,忠桎梏而自甘。伏望悯此缘悭,巧赐续貂奇遇;怜其情至,曲施解网深仁。寒谷逢乍转之春,死灰有复燃之色。施同种玉,报拟衔环。上供。